第14章《丁午》
山林招到雷劈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会演变成山林火灾,众人冒雨匆匆赶到山头,看到的是倒塌的山坡,不远处一棵树冒着烟,幸好雷只劈到一颗梧桐树,且很快就被大雨浇灭。空气中飘来梧桐的焦炭味,众人走近检查,发现倒塌的山坡处一口残缺的棺材暴露在空气中。由于近期土葬进行的频繁,泥土被翻弄得十分稀疏,加上大暴雨,棺材就被冲刷出来了。
有胆子大不怕亏气的走上前去检查摸了摸棺木周围,棺材底部在漏水:“这棺材底部发霉,有个缺口渗着水,霉的差不多快散架了。”
众人纷纷小声交头接耳,有人认出来说:“这个是疯老儿子的棺吧。”
“染了依存性药物的那个?”
“不是只是有个小瘾而已嘛?前年才下葬的棺材怎么就烂啦?”
“惨咯,当年白头人送黑头人,现在自己想死死不了,儿子死的连棺材都快没了。”
所有人众说纷纭,村长拔高了声音说道:“够了,死者为大,积点口德别囔囔。疯老都这样了,他儿子的棺材就交给我重新葬吧,抬回去.............毕竟他下葬的时候是有棺材的,重新做个再下葬吧。”
一场大暴雨过后,老天爷总算给喘口气,雨不下了村民纷纷回去干活,村委会的人都习惯了搬棺材,手脚麻利的就把棺材运下山。三人跟着,看着摇摇晃晃的棺材腐烂的散发出诡异的气味。凌祎接触过的死亡很多,但万物之中唯有人类的感情异常的丰富且复杂,正因懂得生命的珍贵所以更加畏惧死亡的到来,贪生怕死的人很多而他也见过许多,只是他终究不懂自杀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不畏惧死亡的人你还会畏惧什么?但这些情感都是留给活人的,对于死人来说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罢了,他突然对活着的人来了兴趣:“这件事之后他们会怎么样。”
弈群青捏紧了口袋的烟:“报告就实话实说,这事很难断定,肯定会被问责,其余的我们不能干涉。”
好不容易把棺材抬到村委办公室,本来是想送去疯老家只是怕再次刺激到他老人家,村长便让人先搬回这,重修棺木就要先开棺把尸骨拿出来,在没有拾骨人的前提下凌祎表示十分愿意帮忙。
众人撬开棺钉掰开棺盖,凌祎也戴好手套准备就绪:“.............咦?”
半天都没有动作,大家看见凌祎站在棺前一动不动都觉得奇怪,赶紧上前却发现棺材里没有预料中的白骨,应该说连个骨的影子都没有............
“怎么是个“吉”的?”其中一人说。
“啊?”村长瞪大了眼睛,长这么大可都没见过下葬的人尸体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疑神疑鬼的说:“怎.....怎么尸体跑....跑了?”
其余人一脸忌讳的退后,只有凌祎淡淡的笑着说:“别怕,尸体不会跑。只是,尸体是个好东西,好的器官可以移植,坏的能做研究,骨头就没这么好待遇,整体不好出口得分开卖,头最贵,四肢啊蝴蝶骨啊是一等一的奢侈品原材料,可比人本身金贵多了。”
村委会的人被凌祎的解说说的心里发毛,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弈群青,他头痛的道:“这人的身后事是谁搞的,赶快找出来!我怀疑是有人偷尸体!”
村支书手忙脚乱的翻查资料,急匆匆的指着档案说:“是隔壁村的小伙做的,死亡证明还有签字呢。”
“名字!告诉我名字!”弈群青不耐烦的喊道。
村支书被他吓的客家话都说出来,瑟瑟发抖的说道:“真.....真武。”直接把档案递给他。
签名潦草到狗爬一样的字,却看不出这么多笔画:“你说的是客家话?”弈群青像是捕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普通话好好说一遍!”
“丁........丁午。”
“干!”弈群青狠狠的摔了档案:“玛德!被摆了一道。柯明你和他们马上去找那老人,我要知道他儿子是什么时候怎么死的!期间除了这个丁午还和什么人接触过。最重要的是,我要知道当时老人的神智是否清醒。”
吩咐完毕,弈群青就带上凌祎驱车连夜赶回拢川,途中联系拢川的调查员对丁午进行围捕行动。
刚上车天又下起暴雨,弈群青冒着大雨给轮胎加固防滑链条持续驱车,内心焦急又自责,既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要是当时再认真点确认丁午的身份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明明是个乡下地方却因为大暴雨路烂,车开不快还堵车!接连不断的鸣笛喇叭声,弈群青烦躁的砸着喇叭:“艹!拖拉机也敢插队超车!”
凌祎静静的看着隔壁狂暴的人无声的叹息,拿出包里的香水对着空气轻轻喷了下,弈群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抱歉。”凌祎没说话,靠着车椅闭目养神。
弈群青调节着自己的情绪,内心祈祷着希望还赶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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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是午夜才赶到丁午家,一下车调查局里的调查员们全都围在他家外围,吵吵闹闹不时还传出犬吠声。弈群青边跑边喊:“怎么回事!人抓到了吗?”
之前一起工作过的调查员赶过来一脸的难色说明情况:“弈队,那老黄好凶啊,屋子里好像没人但我们不敢靠近,老黄通人性鸡贼的很,食物引诱没用拿木棍赶也没用,我们总不能开枪吧。”
弈群青插着腰深深的喷出闷胸的怒气,想起之前自己遇到这狗也是心有余悸不好责怪,走上前去看发现大黄狗站在屋门前守着家门口,龇牙咧嘴警觉的怒视着周围的人,谁敢上前大有拼死一咬的架势,一圈的大汉围着一只黄狗咿咿呀呀。凌祎左右看了看,淡然的走向大黄狗,众人的心脏都提了起来叫也叫不住,弈群青也来不及拉住他,只见刚还凶狠的大黄狗在看到凌祎一步步靠近时,它开始慢慢的向后退,犬吠声也越来越小,最后惨叫示弱的退到门边蹲下发抖的缩成一团。
凌祎则是蹲下摸了摸狗头,然后捏住它的头,熟练的掰开嘴巴开始查看大黄狗的犬齿。身后一片抽气声,片刻后传来凌祎冷淡中带着点兴奋的声音:“它牙齿参差不齐,有些明显崩裂,口腔也有新旧损伤,应该是尖刺硬物所致,初步判断应该是长期咬硬物所导致的,可能是人骨头!”一双明朗的眼睛看着弈群青,随后从口袋里拿出工具提取大黄狗最里面牙齿的样本,“老黄”吓的嘤嘤叫眼泪都流下来,刚刚还威风的吓人现在个个看都觉得凌祎在欺负狗。弈群青拍拍凌祎说:“你悠着点,听说土狗最凶最难搞,小心。”
“不是土狗,中华田园犬有自己的名字,这品种叫“唐犬”,只是这只瘦了些,有点掉毛可能是营养不良。”凌祎难得露出温柔一边说着一边不知在哪拿出绳子给老黄捆绑前脚,老黄嘤嘤婴的叫着感言不敢怒。弈群青看着危机解除同情之余也是无奈,指挥着人进屋搜索。
当然,屋里早就人去留空。本以为是走漏风声,却意外的发现屋里人看似几天前就已经离开,并没有仓促的感觉,厨房一丝不苟,庭院整齐。老黄被像烧猪一样绑着,而屋里的狗粮准备充足,很显然丁午离开的时候并非逃跑而是还准备回来的。调查员们在狗窝的缝隙里头发现一根小腿骨,经凌祎确认是一根成年人的人骨,而后还发现了一些骨头切割工具也提取了样本,还在他家的杂物房里又发现了一些散碎的人体部件骨头。
调查员在丁午卧房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找到一些签字文书,上面几乎都是人体贩卖的简陋合同书,其中也有疯老的遗体贩卖合同,而最早的一份遗体贩卖在10年前,贩卖的遗体死者名叫丁武,便是丁午的亲生弟弟。
“呸!真不是东西!”一个年轻的调查员愤愤的说。
都说死者为大,在蓝星地域里从古至今人们都十分尊重死亡,古时风光厚葬现今寻觅风水宝地,甚至有的人为了死后能睡在棺材土葬保存全尸而不惜选择自杀,怎么会有人想到把人的尸体当成货物出售?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弟弟呢。凌祎揪着老黄的耳朵淡然的说道:“别这么说,这里本来就是灰色地带,在蓝星地域也是19年前才明文规定人体禁止出口,在这之前蓝星地域可是人体贩卖的主要来源之一。对于很多人来说死亡要被尊重,但对于一些困难到几乎没法活的人来说,人体贩卖或许还可以救活一家人。往好的说有人捐献人体还是给科学研究做贡献呢,很多东西都是要两面看的。”
有个年纪大点的调查员博有感触:“也对啊。现在墓地半平方米都要十多万,为了做好身后事好些穷人还借一屁股债。现在什么都讲钱,没钱?死都死不起。都是空谈啊。”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对于禁忌的诱惑总是特别容易着魔,很多东西都是逼不得已。丁午在第一次卖出自己弟弟的尸体时都在想着些什么呢?拿着这笔钱他又做了什么?而又是谁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弈群青始终想不明白,只是又刷新了对于人性黑暗的认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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