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鬼方十
钟自朝很快随着钟流风跑得不见影了。
这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秋逢时提醒冷喻:“竟陵,天亮了,钟流风肯定逃回老巢了,楚阑的师兄未准就在他老巢,我们追。”
捕魂郎君喊:“杀了我,秋将军可就永远不知道借尸还魂的真相了!”
秋逢时倒被他话头短暂地吸引过去,“感情本将军借尸还魂不是意外,说的倒像是你救的一样?”
他才说完,就看到第三根灵箭光芒大盛,拖着一尾星点笔直地射了出去,“竟陵不要!”本以为这一箭该穿颅而过,谁知箭在半途骤然紧逼成一条极细极细的丝线,飞到捕魂郎君身周,一圈一圈,速度很快,将他缠了个密不透风,连着嘴巴也一道封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只鼻子,好似一个全身闪光的大蚕茧。
捕魂郎君:“……”
冷喻本就没打算马上处决他,“你动得越厉害,线缠得越紧,就算你能挣脱,我也会立即察觉到,所以,别想逃。”
捕魂郎君:“唔……唔唔……”试着挣扎了下,丝线果然立马紧缩了一圈,效果立竿见影。
不再管他,冷喻朝秋逢时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露出一个似有还无的笑,“将军,来。”
面前的手修长白净,这辈子大约都没沾过什么阳春水,非常适合翻书写字作画拨弦……秋逢时瞬间恍神,此情此景,竟与当年的某一幕重叠,只不过,当时是他骑在马上,向小冷喻伸出手,“竟陵,来,哥哥带你去天下极乐处,体会一下什么叫神魂颠倒。”
小冷喻将信将疑,“极乐?那个地方要吃药么?”
小秋逢时忍俊不禁,两肩不住颤抖,“我说竟陵,你是不是吃药吃疯魔了?那地方就算有药,也是让人欲仙欲死的药,和你平日里吃的苦不啦叽的可不一样。”
十四年来没怎么出过门的药罐子金丝雀,就这样被小秋逢时拐到了梅州城里最大的花满楼……
回忆仅短短一刹,秋逢时摇头一笑,反手握住了冷喻微微冰凉的手,“啧,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总是让你带也不行啊,多麻烦,你这么有钱,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拔苗助长,好歹给我一个自由行动的机会。”
冷喻一手搂住他的腰,想了想道:“我不嫌弃,你因我而死,就当……补偿你。”提气朝钟家兄弟消失的方向掠去。
什么嫌弃?什么补偿?
一口老血卡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秋逢时差点又被哽死,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人真是记仇的很,不光记别人的仇,连自己的仇也记。
白日的阳气太盛,鬼最怕在白日里行走,无头男尸也不例外。
天已微亮,秋逢时二人一路追至深山老林,追到一片林子里时,忽然断了钟家兄弟的踪迹,非但如此,他们还被一只又一只飘在树上的“风筝”拦住了去路。
确切的说,是人皮风筝,有的干枯,有的新鲜,新鲜的甚至还沾着血迹,皮很完整,可以看出剥皮之人技术精练、手法老道。人皮被一根根线穿插着,挂在树枝上,飘飘荡荡,密密麻麻,从这头延到密林深处,怎一个触目惊心了得。
更可怕的是,所有的人皮的脸长得都有几分相似。
饶是秋逢时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大骂变态,并且很快发现这些脸皮简直照着钟流风长的,不是嘴形像,就是鼻子像,总之至少跟钟流风有一个地方相似。
秋逢时摩挲着下巴:“……接下来走哪个方向?”若要继续前进,非得穿过这些人皮风筝不可。
在秋逢时纠结要不要穿过去之时,一阵黑风穿林而过,一缕缥缈的歌声幽幽灌入二人的耳膜。
“簪玉折,菱花缺,旧恨新愁乱山叠――”
歌调唱得极缓极柔,声音娇俏甜美,仿佛有道不完的心事,诉不尽的惆怅,光是这一句词,就一连重复了好几遍。
秋逢时抱着手听了会儿,食指就着拍子,在手臂上一点一点,点评道:“唱得不错,不过比起花满楼的鸾梦姑娘,还是差点,你说呢竟陵?”
冷喻狠狠瞪他一眼,“将军好兴致。即然如此喜欢鸾梦姑娘,不如到时请她来府上为你唱够三天三夜,将军满意否?”
秋逢时乐得从善如流:“如此,多谢了。”
冷喻道:“不必谢我,这是我欠你的。以后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会替你准备好,你想保护的人,我会替你保护,你喜欢的人,我会送到你的床上,你想要做的任何事,我都会帮你实现。”
话虽这般说,但秋逢时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浓重的警告意味,即便如此,他还是作死道:“……我想要天上的月亮。”
冷喻咬牙:“秋逢时!”
秋逢时笑道:“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如何和冷老夫人交代?”
冷喻冷笑:“你是我的什么人,你打算用什么身份来跟她交代?”
一瞬间,秋逢时的心仿佛被利剑捅了个对穿,莫名揪痛起来,是啊,在冷喻心里,他怕是连朋友也算不上……
他勉强勾了勾嘴角,“开玩笑的,我发誓。”
“你的誓言值多少钱?”冷喻猛地后退一步,低下头,扶住脑袋,似乎头很疼。
“怎么了?”秋逢时想上前,走了半步,似乎想起什么,马上又识相地停了下来。
歌声还在继续,飘飘渺渺,凄凄迷迷,忽远忽近,有时远在天边,有时近在耳畔,缠绵柔媚,蛊惑人心。
听着听着,秋逢时嚼出了一丝不对劲,这歌声的根本目的就是想蛊惑路人吧?
想到此节,顿觉不太妙,传说只有西海的鲛人,才能用歌声迷惑人心,勾起世人心底的欲望,从而将他们困住,然而,这个深山老林里怎么可能会有鲛人?
秋逢时心中一凛,将方才冒出的矫情的情绪抛之脑后,几步跨到冷喻身边,一面说:“竟陵,不要听。”一面替他捂住耳朵。
未待冷喻回答,倏然,曲调一转,那女声变得尖锐凄厉起来,换了词,“恨他――愁断肠!为他――烧夜香!”声声泣血,怨气冲天。
傻子都听得出来歌声中抓心烧肝的恨意。
秋逢时登时一阵耳鸣,骂道:“看来这里不止是钟流风一人的老巢啊。”一双手蓦地抱住他,用力的,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那般。
秋逢时身体顿时僵住,随后便听冷喻在他耳边恨声说道:“将军,你可知我差点疯了,不……已经疯了,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因你而起,想不想知道我手上的桃花印记怎么来的?”
二人身体贴得密不透风,秋逢时简直透不过气,哄小孩般拍着冷喻的背,“想想想,我当然想知道!可是能不能先放开手再说?我快死了!”
“死”字似乎刺激到了冷喻,他一下放开了秋逢时,按着太阳穴,皱眉道:“对不起,我气疯了。”
秋逢时完全不理解他生气的点在哪儿,但此时敌人当前,也只好继续哄着:“乖……小疯子,不带你这样喜怒无常的,等事情结束后你再生气如何?我保证奉陪,所以现在,能不能想想办法,搞定这位歌姬姑娘?我怕再听下去,我俩得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毕竟我们长得这么英俊,对方见色起意也不奇怪,到时候硬要这样那样的……”
话未说完,冷喻左手指尖忽地凝起一簇小小的白芒,毫不迟疑地朝秋逢时眉心点去。
秋逢时没有闪避,站在原地,任由他冰凉的指尖贴在自己的眉心,不多时,一缕清凉之感包围了秋逢时,浑身说不出的舒服,脑袋也较之方才更清醒。
冷喻斜目看他:“我头痛是被你气的,这声音奈何不了我。”划破自己手指,在空中画起咒来,这道以血而成的咒很迅速地画完之后,冷喻挥手一推,血咒往前打了出去,与此同时,低声说了句:“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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