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001灰发少年

“他的味道，是他的味道，他来找我了，好想见到他，我好想他……”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人群错落的街道，水泄不通的马路，刚下飞机就被堵在高架桥上的顾淳坐在车内，边抽着烟边不耐烦的用手指敲打着座椅的扶手，雨打着玻璃声音很是闹人，烟还没过半，顾淳就掐灭，不悦地望着窗外。短短三天飞了四个地方，轮轴转的顾淳几乎没怎么睡觉，眼下的黑眼圈看起来很是吓人。其他人倒是在飞机上补觉，可惜顾淳晕机严重，一路上翻江倒海，哪里睡得进去，若不是行程紧张，他宁可坐着火车边欣赏乡村风景边慢悠悠地移动着。车里很是安静，坐在前座的吴助理看着后视镜里的顾淳一脸烦躁的样子，估计是这停车场般的路况耽误了顾淳的睡眠，吴助理生怕他这位上司一个不小心就点了炸药桶，爆炸发疯，小声地询问道：“顾总，要不要听点音乐？你先眯一会，到了我叫您起来。”顾淳给了吴助理一记冷眼，但随后又扔了句‘那就听吧’便闭上了眼睛，进入假眠。吴助理伸手摁开了收音频频道，顾淳的车只收听一个频道也不需要调试，不过意外的是，音响里传来的不是歌声，而是新闻播报。“插播一条刚得到的消息，受近日大暴雨影响，今天上午7点16分，s省xx县xx山发生重大山体滑坡，周围村庄受灾严重，截至目前已造成……”“这不是昨天我们去的地方……”吴助理不自觉得说出口。“关掉。”顾淳闷哼了一声，吴助理赶紧给关了，不敢言语，只能偷偷从后视镜揣摩自己这位上司的心情。你说也是，好好的音乐频道插播什么新闻啊。磨蹭了近两个小时，车才停到顾淳家楼下，顾淳的房子是闹市区极其少见的别墅区，价格自然是贵的惊人，不过价格高归高，一到上下班高峰，堵得让你怀疑人生，就算顾淳有再大的本事，总不能让人家马路改了道儿吧？更何况最近几年公司的竞争对手日益强大，顾淳忙的不可开交。不等吴助理熄火开门，顾淳就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手里的文件包扔给了刚从驾驶座出来的吴助理。“你把这个拿回公司再检查一遍，没什么问题联系一下演员名单给老刘送去。”“是，顾总。”“我回去补觉，没事别给我打电话。”顾淳扔下这么一句就开门进去了，门关上的声音跟顾淳的脾气一样臭。吴助理捧着文件夹哭笑不得，什么叫没事别给他打电话，明明意思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吵到他睡觉。吴助理还记忆犹新的记得，上次因为主要演员因投资方问题更改的问题不能拿主意打扰了顾淳补觉，顾淳劈头盖脸得一顿骂，扔下一句谁他妈听话就让谁演，直接关机再也打不通了。恐怕这次，就算是投资方撤资，顾淳也不会从床上爬起来了。吴助理猜的也没错，顾淳实在是累的够呛，进了家门，把皮鞋一甩，领带稍微松了松就扎进卧室的大床，连个舒服的姿势都没找到就睡了过去，鼾声阵阵。深度睡眠中的顾淳几乎不怎么做梦，但是总觉得一片漆黑中有什么在呼唤，急切而又柔弱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好想你。我好想见你。我来找你了。……哗啦一声巨响，惊得顾淳突然睁开眼就坐了起来，被打断的睡眠顿时让他头晕脑胀，顾淳扶着头眩晕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似乎家里的玻璃碎了，那巨大的响声应该是大厅的落地窗。顾淳很是不耐烦地从床上爬起来，事情不顺的时候，睡个觉也要因为玻璃碎闹心。顾淳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本想打电话给物业，却听到楼下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这，这是什么法术，现在的结界都这么透明了吗？疼死了。”一个一身白衣，灰色长发的少年，坐在碎玻璃之上，脸上，手臂上还有露出来的脚踝都被碎玻璃划出了血痕，可那人还是不自知地坐在地上，一脸愁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谁？”顾淳站在楼梯的半中央，谨慎得看着那人，手中的电话已经准备报警。那白衣少年听到声音猛然抬起头，面容稚嫩得很，看起来不过十八九，一头灰色长发显得格格不入。那双眼睛在触及到顾淳的一刹那就亮了起来，灰发少年不顾伤口，从地上站了起来，飞奔到顾淳面前，不等顾淳反应就扑近顾淳的怀里。“苏祁，我可找到你了，我好想你，好想你，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少年说着说着就哇哇哭了起来，鼻涕眼泪蹭得顾淳衣服上到处都是。“有病吧你！”顾淳一把推开少年，少年措手不及，从楼梯上滚了下来。顾淳抓着抚手，审视着这个入侵者。“疼疼疼！”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脸，胳膊和脸都磕得不轻，尤其是鼻梁撞地板上那一下，疼得半天反应不过来，本来就哭哭啼啼的这下更说不清楚了，“你，你干嘛啊，疼死我了。”“你什么人！跑这儿来偷东西！”顾淳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楼梯旁就是厨房，台面正好放了一把水果刀，不论眼前这个少年什么企图，保命总是最重要的。顾淳趁少年查看自己伤口的时候，抄起水果刀藏在袖口。“问你话呢！你是什么人！我要报警了！”顾淳不敢轻举妄动，撞破落地窗进来的家伙，不是有什么武器就是脑子不好，不过看地上的少年，顾淳更倾向后面那一项。“你怎么了苏祁？我是倾颜啊！”自称倾颜的少年站了起来，白色的长褂上面腥红点点，少年一瘸一拐看起来伤的不轻，脸上的颜色更是缤纷得出彩。“少套近乎！说，你闯进来什么目的！”顾淳紧贴着料理台，少年慢慢靠近他，顾淳定睛一看，发觉他不仅灰发长褂打扮得奇怪，后面还拎着毛茸茸的尾巴。“苏祁，我是倾颜啊，你怎么不记得我了？”倾颜见眼前的人不与自己相认很是着急，但那碎玻璃扎在身体里疼得厉害，又加上自己刚刚苏醒便追着苏祁跑了半个中国早已没了气力，还没等靠近顾淳，倾颜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小东西，你还活着吗？”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谁？谁在旁边？好疼，好疼，到处都疼，我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死了吧？”少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才没有死，谁在诅咒我！我只是中了陷阱从悬崖上掉下来了而已，看我站起来不吃了你。“哎呀，动了，你还没死，太好了。”少年语落，沙沙的声音传来。谁，谁抱住了我？好软，好暖和，好香的味道，好香……苏祁的味道，好香……“醒醒，醒醒！”陌生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人在推他。“这人到底咋回事啊？不会死了吧？”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刺耳又聒噪。你才死了呢。倾颜意识突然清醒了过来，猛然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陌生的眼睛。“妈呀，他睁眼了！”那双眼睛的主人突然吓得退了两步。倾颜从地上爬起来，敌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你是谁？为什么在苏祁家里？”“我是谁？现在入室盗窃都这么猖狂了？”小年轻一身警服看起来是个民警，他掏出本子在倾颜面前晃了晃，“警察，老实点。”“警，察？你叫警察？”倾颜歪着脑袋，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那个年轻的警察。“什么乱七八糟的，”年轻的小警察耸了耸肩无可奈何，转身对着正在和顾淳谈话的中年人喊道，“黄哥，这小子不配合工作。”“就你能喊，我又不是耳聋，”被称作黄哥的成年人捧着手里的夹子走了过来，没有理会年轻警察，他拿着手中的笔，俯身看着倾颜，“姓名，年龄，家住哪儿？”“啊？”倾颜满头雾水，不明就里。“年纪轻轻就入室盗窃，知道判多少年不？”“谁说我是盗窃的，我是来找苏祁的！你们都哪里来的！”倾颜虽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盗窃两个字还是听进去了。“苏祁？苏祁是谁？”黄哥不以为然，咬着笔帽看着倾颜。“他啊。”倾颜抬手指着顾淳，一脸无辜地看着顾淳，顾淳被他一指也是愣了一下。“你这小偷偷东西前也不打听人家住户叫什么就来偷啊？初犯吧？”黄哥咬开笔帽，继续问道，“请配合工作，姓名。”“我不跟你说话，我跟苏祁说。”倾颜一扭脖子，很是不屑，爬起来就往顾淳站的方向走过去。“老实点，不许乱动！”年轻警察见状不好，一把拉住倾颜往回使劲。倾颜一个踉跄没站稳，重重地摔倒地上，刚想爬起来，尾部却传来一阵剧痛，回头一看，尾巴上扎了不少玻璃碎片，有些已经见红，倾颜捧着尾巴，“你这混蛋，伤了我的尾巴？！”此言一出，年轻的警察顿时眼睛蹬成了铜铃。“啥玩意儿？”年轻的警察随即问道。“尾巴！你竟然伤了我的尾巴，你知道它多重要吗？！”年轻的警察和黄哥面面相觑，怀疑这孩子可能不是入室盗窃，是脑子不好。“说话啊！你们伤了我的尾巴！”倾颜眼眶突然就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落了下来，顿时让两个警察束手无策。“别，别哭啊！”还是叫黄哥的年轻人反应得快，若是智商有缺陷的孩子激动的时候可得顺着，若是做出了什么过激举动，他们都招架不了，黄哥俯下身子哄着倾颜，“不哭啊，不哭，叔叔给你买个新尾巴啊，不哭。”“我的尾巴怎么可能买的到！你们这些混蛋。”倾颜哇哇大哭，对于他来说，少一条尾巴就是少一条命，他太过虚弱根本不能把尾巴收起来，这才让玻璃扎了进去。然而倾颜并没有哭多久就又昏了过去，两个警察瞅着昏过去的倾颜有些觉得棘手。“黄警官，你看这人应该怎么处理？”一直在旁边的顾淳开了口。“不好意思顾先生，我们先把这个孩子带回所里，这孩子可能不是单纯的入室盗窃，若是精神上有问题，我们回所里会赶紧联系他的家人，到时候具体的责任赔偿问题我们会再来和顾先生协商的。”“人赶紧带走，赔偿就算了，这种神经病也能放出来的家庭能指望赔什么钱？你们赶紧把人带走。”顾淳不悦地挥了挥手，拿起电话给物业打了过去。“那我们走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再和我们联系，”黄警官鞠了个躬，转身对着年轻警察说道，“小何，把他背走。”何警察嘴里不情愿地嘀咕了两句，就把倾颜背了起来，别看这孩子脑子不正常穿了一身稀奇古怪的衣服还拖着个尾巴，身子却是意外的轻。两个警官看顾淳也不再理会自己专注于电话便悄然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