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这小孩儿其实不错

一直到快要下班，才通知开会，身后的胡波最先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出了C组办公室，很着急的样子。梁池坐了半分钟，看房思也准备去开会，才优哉游哉的跟在后面。

设计图一起交到房思那儿，她不可能没发现两幅图一样。

这事儿房思应该也有份儿。

梁池走进会议室，关煦和破点的设计总监刘诩已经到了，在看胡波的设计图。

C组的人陆陆续续在梁池后面顺着位子坐下，关煦盯着图说：“准备开会吧。”

胡波一直看着自己的屏幕，似乎很着急。

梁池左手食指在桌子上画圈圈儿，画了一会儿走到胡波旁边和另外一个同事说：“和你换个座位成不，我很喜欢胡波这次的设计图，有点儿问题想问问他。”

“成。”胡波旁边的同事立马站起来给梁池让座。

梁池坐下的时候，胡波很明显的从着急变为紧张，对面的房思也不露痕迹的变了脸色。

做贼心虚。

梁池凑到胡波电脑面前，胡波什么都没打开，界面上只有一幅山水画。

“你电脑真是古色古香。”梁池盯着胡波的屏幕：“你还喜欢古风？”

“喜欢。”胡波说。

“那真是博古通今，这次的设计图你想到用六芒星，看来对宗教和国外的很多文化也有所了解，真是厉害。”

胡波咽了一口口水，局促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开会。”关煦敲了敲桌子：“聊什么天儿？”

“聊聊胡波的设计。”梁池抬头对着关煦笑了一下：“我很喜欢。”

这笑假的，关煦都不好意思看。

刘诩把设计图输到大屏上，关煦瞥了一眼梁池：“取经也要分场合。”

梁池撇撇嘴。

关煦把图放大，整个人透着审人的气势问胡波：“这个图计算都有复核过吗？”

“复核了。”胡波低着头，梁池感觉他越来越紧张。

关煦看着胡波点了点头：“说说你这次的设计理念。”

胡波搭在键盘上的手抖了一下，嘴唇也跟着抖动，想说什么似乎又说不出来。

会议室C组的人，关煦和刘诩都在等着胡波说话，胡波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才低声说：“我是从一部印度电影里得到的灵感，这块地近圆形，所以很适合六芒星这个设计，可以合理的利用土地，还能增加绿化面积。内部的设计，是为了满足更多年轻住户的需求。”

关煦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着，等胡波说完，又问：“你为什么要在调高设计的户型的楼梯口加上门，为什么要把栏杆设计成封闭式？”

这次胡波浑身大幅度的抖了一下，好一会儿一句话都没说。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对面的房思脸都已经青了，梁池低头拿中指撬着自己的破洞牛仔裤，心里不住的叫好。

“胡波，你昨天不是告诉我说，这是为了隔断出私密空间吗，怎么不说话。”房思故作聪明的提醒了一句，梁池心里更是叫好。

设计师自己都讲不出来个一二三，你不是设计师，怎么会知道？

关煦把手上的笔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扫了一眼C组的人：“都散吧，这个小区的设计图，明天再讨论。”

所有人都站起来，关煦又说：“房组，胡波和梁池留下。”

梁池撇撇嘴又坐回去。

房思的脸色已经很精彩了，五彩缤纷，简直不能再好看。

关煦低声和刘诩说了两句话，刘诩也站起来出去，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梁池。

“胡波。”关煦看着胡波，一只手把设计图放大，露出卧室里放的五角星。

五角星很小，几乎就是一个点，要一直放大才能看得见，放大之后五角星的金色也露出来，展现在大屏上。

“这个五角星，是什么意思？”关煦问。

胡波还是不说话，关煦又看向梁池，也没问话，就是眼神淡漠的看着梁池。

梁池心里想你妈的关煦，你早知道这图的内幕，之前不说，害得老子气了一个下午。

“习惯。”梁池说：“没什么意思。”

关煦把设计图关了合上电脑，脸冷得快要结冰。

“胡波和梁池先出去。”关煦说。

胡波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整个人似乎瞬间老了一大截，驼着背走出会议室。梁池拉开椅子跟在后面，在门口把胡波拉住。

胡波这表现，不像是诚心盗图的样子。

胡波被梁池拉得靠墙站着，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你要是真想这么做，刚刚就不会不说话。”梁池说：“咋回事儿？”

胡波终于抬起头，苦涩笑了一下说：“我没办法。”

房思？

“房组让你干的？”梁池问。

胡波没点头，也没说是不是，看着梁池眼眶居然红了。

一个大男人这样，梁池一下子就慌了手脚，差点儿就把人搂过来抱着说你别哭啊。

“诶。”梁池烦躁的挠了下头：“这事儿闹的。”

胡波似乎有什么苦衷，早知道就不追究这事儿了，随它去，不就是一张图加点儿提成。

“我会辞职的。”胡波说。

“这些都是后话，你总得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吧，不然搞得像是我有错一样。”

胡波靠着墙，老半天了才说：“房组是我表姐。”

“她让你这么干的？”

“不是。”胡波赶紧摇头：“她是在帮我，我需要钱。”

梁池还打算接着问，关煦和房思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房思妆都哭花了，露出眼角的皱纹。

“梁池你跟我来。”关煦说着往办公室走。

梁池走进关煦的办公室，想了想把门关起来，才在关煦对面坐下。

“我问你对这张图有什么看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梁池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好说的，反正胡波迟早要露馅儿。”

“呵。”关煦轻笑了一声：“你还挺淡定。”

“他们为什么要拿我的图说是胡波的设计？”梁池问。

“胡波有个女儿。”关煦把手机拿出来，就着聊天界面，把一张病历照片儿放在梁池面前：“前几天，胡波的女儿检查出白血病，需要一笔医药费。五月的时候，胡波夫妻两刚刚付了首付在悦城买了一套房，房子要到十二月才能交付。”

房子没交付，付进去的首付款自然是退不出来。胡波是为了女儿的医药费才盗自己的图，想拿提成？

马上月底了，图要是被甲方采用的话，下个月胡波就能拿到这笔提成。

房思为了自己的表弟和侄女，利用职权的便利，把本来应该入选的图换到了胡波名下，做了简单的改动，企图移花接木。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关键是关煦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

“这些是房思和你说的？”

“是。”关煦说：“她的意思是会引咎辞职，但是希望我们能不追究胡波，他现在很需要这份工作。”

梁池看着关煦手机上的病历，想到刚刚胡波的表情，心里有什么气都消了。

什么东西都没人命重要。

“啧，算了。”梁池拿脚尖搓着关煦的办公桌，在上面蹭了不少灰。

“嗯？”

“就当这事儿没发生吧，你就当这图是胡波画的。”梁池站起来转身往外走：“你修车的钱没那么快还了，缓缓吧。”

梁池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走出关煦的办公室，关煦看着梁池的背影，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小孩儿其实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