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C3宿怨

秦晟伸手一拉，就把对方给囫囵地拉到自己怀里来了，两只bia在他脸上的手也顺势收了，滑到他衣襟上。

他伸手拢了一下，感觉到了小神经病身体的柔软，那单薄的躯体像是某种小动物。秦晟一低头，就见对方有些不明就里地盯着自己：“你干什么？”

“不是说要我包养你吗？我先验验货。”秦晟说着，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腰。

小神经病也不知是无知无觉还是浑不在意，一边应了句“哦”，一边扭了扭身体，让自己躺得更舒服点儿。

秦晟心里哼了一声，露出他一贯冷漠的目光，企图让对方觉出压迫感后老实点：“叫什么名字？”

小神经病眨眨清炯炯的大眼睛：“林蒙。”

林蒙，柠檬。听上去就像假名。

秦晟嗤之以鼻，俯身把脸凑近了对方，盯着对方的眼睛，想要叫他说实话，却第一时间嗅到了对方身上一股清新的柠檬香气。

居然还夹杂着一缕甜丝丝的味道。

秦晟恍惚了一秒。

家里的沐浴用品都是无香型的，顶多带点皂感气味，他那条大裤衩里也不是个藏了香水的样子。所以这甜味是……？

想到对方身上干干净净的皮肤，还有他用衬衫小心翼翼兜住柠檬的举动，秦晟有点犹豫，怀疑对方是个遇上电商冲击，水果滞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小水果贩子。

……那就更该狠狠吓唬，省得他日后糊里糊涂被别人当水果摘了吃。

秦晟不再犹豫，高高扬起手，往对方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林蒙当即“嗷”了一声，挣扎着想要坐了起来；而他在秦晟怀中当然是坐不直的，只能伸手去揉着屁股：“你打我干嘛呀？好疼……”

秦晟又掐了一下他的翘屁股：“怎么，这就疼了？不是说要让我包养的吗？打一下都受不了？”

林蒙被他冷酷的眼神和心狠手辣的举措吓到了，两只手死死捂住屁股，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么……喜欢打别人屁股啊？”

秦晟冷冷一哼：“有什么问题？受不了就不要找我包养啊。”

林蒙在惊吓中挣掉了拖鞋，露出了绷紧的脚背。秦晟的目光扫过去，感觉那只脚肉乎乎、白嫩嫩的，像个小动物。耳边同时传来他哭唧唧的声音：“呜……那你要打多少下呀？”

“打到尽兴为止。”秦晟的巴掌又抬了起来。

林蒙瑟缩了一下，眼睛盯着那只手。正当秦晟以为他要求饶时，他的神情却从慌乱慢慢变成了视死如归，小声嗫嚅道：“你说话……要作数……打完了就要包养我，别骗我哦。”

他说完就闭上了双眼，仿佛一个考了零鸭蛋即将面临父母男女混双打的小学生。

秦晟盯着他颤抖的眼皮看了会儿，把巴掌放下，将人扶坐起来，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我包养你啊？”

林蒙先睁开一只眼偷偷瞄了秦晟一下，确认对方没有要打他，才放松下来。

他便把手臂张开很大，比划道：“我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要那么多钱干嘛？”

林蒙撅着嘴，小声嘟囔道：“我要钱买水喝，要坐车，然后去报仇。”

这个年头，靠这种古朴的理由找人包养也算桩新鲜事。“报仇？向谁？”

林蒙忽然皱起了鼻子，倒竖了眉毛，面上露出一种毫无杀伤力的愤怒：“狗崽子韩燃！”

韩燃？！

秦晟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这傻小子会跟韩燃有仇？莫不是撞名？还是有人故意支使他借此靠近自己？

他极力按下情绪，继续以冷静的态度试探道：“哪个韩燃？”

林蒙正委屈着，听他问出这话，眼底流露出一点讶异：“大街小巷都能看见的那个呀……你不认识他吗？”

“……认识，太认识了。”确定了答案，秦晟面色顷刻间阴沉下来，两只手不轻不重地抓住了林蒙的肩：“他对你干什么了？”

“他……”林蒙仿佛难以启齿地垂了头，小胸脯开始逐渐大幅度起伏，最后“哇”的一声哭了。

第一滴眼泪冒出来，林蒙就收不住了，整个人仿佛回到了那个恐怖的事发现场。

记忆里铺天盖地的臭气让他的皮肤上立刻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件事，着实说来话长。

林蒙其实是一只柠檬精。

不被郭嘉允许成精的那种精。

三年前，他还是一颗略通灵智的柠檬果，因为吸收够了柠檬树精的妖力，幻化成了人形，就变了个少年模样，和其他小妖精在村子里外招猫逗狗，偶尔去村里希望小学听两节课，或者爬到别人家房梁上房顶上蹭几集乡村爱情和还珠格格，日子过得十分惬意，时时刻刻拥有胸无大志的快乐。

直到有一天，他在村里遇见了一只从没见过的小白狗。

小白狗和当地村民养的土狗不同，一身毛顺滑且长，颜色洁净得像雪。林蒙喜欢干净的东西，也喜欢小动物，当即就受不了诱惑，跑过去把颠着四只小爪子走路的小白狗给抱了起来，一手抱一手撸那软绵绵的狗肚子，两只眼睛盯着小白狗耷拉的耳朵和黑鼻头，感觉对方可爱极了。

小白狗被他撸出一串呼噜噜的声音，他不通狗语，只当对方是高兴，就把脸凑过去蹭了蹭那小白狗带毛的小脸。

这一凑可不得了，小白狗一张尖尖的小嘴堵住了他的嘴，开始猛吸。

林蒙本来就有点洁癖，嘴唇上沾了狗毛便要张口呸呸呸，谁知口一张，肚子里的内丹开始有了往上走的趋势。

所谓内丹者，是凝结了妖怪通身妖力的珍贵物件，失了便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好日子就到头了。有能力的大妖会四处夺小妖内丹吞服，以便增强妖力――不过当今妖界也是法治社会了，这种缺德事古老得都可以当故事听了，谁想得到他今天能遇到！

柠檬精本来就是种很怂的妖怪，当即变回原型滚落在道边装死，同时用仅有的法力把自己变得又酸又苦――这正是柠檬精们代代相传的保命方式。

犬妖果然亮出獠牙朝他一口咬过去，只微微一咬就被酸倒牙。可犬妖并不肯就此放过他，竟然泄愤地拿尾巴一勾，打高尔夫球似的把他勾进了村中某间露天旱厕内。

路边的旱厕是没人打扫的，内中气味恶劣难以言喻，熏得林蒙快要魂飞魄散，立刻把脑袋往那半堵墙外探。

那一眼可把他吓够呛，外头的小白狗已经幻化成了人形，正冲他邪性一笑呢。

他飞快缩回了脑袋，一直等到天黑，周围半声狗叫也没了才敢出来。

在山泉里洗了二十遍澡后，他回到果园里，刚要向树精吐槽他的不幸，就听说犬妖把几只修为比他更低的桃子精李子精给吃了，然后开了辆汽车扬长而去。

他起先并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是哪个山头出来的，报仇无门。结果老天好像很支持他似的，就在一次他到便民店里买东西时，居然在饮料瓶上看到了犬妖的脸。

上头还有对方龙飞凤舞的签名：韩燃。

林蒙赶紧回果园找树精：“既然知道他是谁了，咱们赶紧报妖警吧！”

树精一捻胡须，长叹着摇了摇头：“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出神气的大妖怪，得找镇上的妖警。可镇上妖警要管，也得先跋山涉水才能进村。再说了，他吃的妖精变成人一年也不到，跟一般水果区别不大，妖警根本懒得管这种小事。”

林蒙怂归怂，义气倒还有一点，一听对方如此穷凶极恶还逍遥法外，就觉得自己非得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不可。

义愤填膺之下，他脑袋一热，拿起自己到小镇上卖柠檬积攒的八百块钱，不知转了多少辆长途车，终于来到了眼下这座大城市。

他下车第一眼看到车站印着韩燃的大幅广告时，还觉得自己一定能很快找到对方，可惜，在连番被一茬茬女孩子骂过后，他懵懂地了解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提供给他韩燃的信息。他人生地不熟，城市消费又高，带在身边的钱分分钟就用了个精光。

没钱，在村里不是大事儿，可进了城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柠檬精，他对阳光和水有着极度迫切的需求。然而春末一眨眼就入了夏，毒辣的阳光应有尽有，干净的水源却少之又少。城里的湖泊绿莹莹脏兮兮，林蒙的钱花光后，时常喝不到干净的水，而他每天要走一段路四处打听着去找韩燃，不能总在一处停留，只能用矿泉水瓶装好干净的水路上喝，喝完就没了。

林蒙立刻操起了看家本领：卖柠檬。可惜他连一个像样的摊位都没有，自然无人光顾。偶尔有人要买，还没收几个钱，就有人拿着棍子来赶他，还把他的柠檬没收了，警告他不要再“无证经营”。

他没啥呼风唤雨的本领，连对方为啥抢他柠檬都搞不懂，直接傻在原地。

傻了半天，他空荡荡的脑袋终于转过了筋，晓得自己得赶紧另想办法搞到钱才行，否则韩燃还没有找到，他就要渴到变回原型了――想到自己随时随地可能会被人捡走吃掉，大热天里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林蒙文化水平不比一个三年级小学生更高，收银都困难。至于卖力气的活，他那小个头，娃娃脸，瞧着就弱唧唧的，人家见了他就直摆手。

而他对自己总遇到店家招满人一事也深感莫名，后来隐约瞧出一点不对劲，可凭他的知识阅历，他只能想到这儿了。

回忆至此，林蒙积下的满腹委屈突然上涌。

之前他独身一人，举目无亲，心里头的难过一直无处诉说，如今找到一个倾诉对象，林蒙也顾不上对方是个陌生人了，扯着人衣襟就嘤嘤哭了起来：“他把我弄脏了……我不干……不干净了……还有……我的朋友也被他……呜……欺负了……”

秦晟内心警报狂鸣：卧槽！要报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