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C12教训

电梯门关上，电梯却是往上行，升至另一楼层。

五分钟后，颜总办公室。

秦晟推门而入，就见老友坐在桌前，一张脸对着手机，都要笑出花儿来了，西服衬衣还故意解了三个扣子，若隐若现露出一点胸肌。直到秦晟走近了，才冲手机来了个飞吻：“好了宝贝，我这边有事，晚上见啊，你先挂。”

腻歪的气息熏得秦晟退避三舍，连忙转身沙发边坐下。

那边视频电话终于挂了，颜徊边系扣子边走来招待秦晟：“我还以为来的是小马呢，没想到你亲自来，你是不是还要来送个礼，让我多多关照那个小柠檬啊？”

秦晟斜他一眼：“对，刚下单了一台油烟机，希望你尽快在办公室装上，免得日后祸害到我司员工的眼睛。”

颜徊一点没有生气，笑着坐到他对面，推了个平板给他：“你要的年轻艺人名单。”

秦晟拿起平板，手指慢慢地划着细看。

颜徊叫助理进来送茶和酒，茶给了秦晟，他自己拿起酒杯，边品边道：“你这操作我就有点看不懂了哈，一边说着要捧小柠檬，一边就在物色下一个要捧的人了？”

秦晟抬眼给了他重重一瞥：“你以为我是你？”

颜徊厚着脸皮凑过去：“行，你最三贞九烈，高尚纯粹，脱离低级趣味。我油腻，我不懂你，所以你给我说道说道呗？”

面对他窸窸窣窣不间断地试探，守口如瓶的秦晟终于简洁地答了一句：“他可以不红，但韩燃必须黄。”

颜徊把这话放在心里咀嚼了两遍，刚想再问点什么，秦晟先一步站了起来：“三、七、十六，这三个编号的简历还可以，下个月有空了一起约出来看看。”

“唔。”颜徊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先比了个OK，“这就走啦？”

“一个小时内我要赶回公司。”秦晟走到门口，特地停下脚步，郑重提醒道，“派个有节操的跟他，我可不想回家后听到他说些污言秽语。”

他扔下话就开门往外走，身后传来颜徊低低的笑语：“放心，带坏他这种事，肯定要留给你一个人来做啊。”

秦晟的脚步迟滞了一秒。

一秒过后，他像打了鸡血似的，走得步步生风。

——猥琐的男人，干嘛说这种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啊！

***

秦晟感觉这一天过得十分漫长。

之前林蒙待家时，他倒没怎么特别想念过林蒙，只是临到下班才会开始期待，期待捧着柠檬坐在大门口的那个身影。

但今天他可能看不到这个身影了，甚至惜华是否安排他留宿特训他也还不清楚。

想到这儿，他不仅操心起来——不知道小东西工作得如何？周围人怎么看他？他适应工作环境吗？

秦晟的心情像极了第一次送儿子去上幼儿园的老父亲，牵肠挂肚，坐立不安。他时刻盯着手机，消消乐都不敢玩了，怕影响自己第一时间接到从林蒙或者惜华娱乐打来的电话。

他还把林蒙的〇信对话置顶了，可惜一整个下午过去，那个黄色小柠檬头像的右上角依然空空荡荡，没有冒出他企盼中的小红点。

心中秦晟工作到七点半，草草吃过晚饭开车回家。八月底的夜晚，车窗外是绵绵秋雨，而他宛若一个在阵阵秋风中被遗忘的老父亲，愁云惨淡，没有人call。

待他开车来到家门口，却是远远望见了别墅外门廊下站着的林蒙，一头黄毛很是眨眼，离近了一瞧，对方正低着头正捣鼓手机，连他来了都没瞧见。

“喂，进屋了。”秦晟伸手在门口按密码输入指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哥你来啦！”林蒙几乎是立刻就黏了上来，边进门边道，“我还想给你拨视频通话呢，但是你昨天教我的，我有点忘了，一直没弄出来。”

秦晟听见了，低头换鞋，嘴角微弯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了：“等会儿再教你一遍。晚饭吃过了吗？”

“吃了。”林蒙点头，笑着回答道，“公司的鸡尾酒特别好喝，比那天的酒要甜多了。”

虽然对他残酷的品味已经有了一定认知，秦晟还是被噎了一下：“……别喝太多酒，喝醉的话就不好了。”

“不会呀，他们说没关系的，我喝了十八瓶呢。”林蒙边说边从背包里拿了两瓶出来，献宝似的递到秦晟面前，“我给你拿的。”

秦晟看了眼磨砂玻璃酒瓶上的贴纸，发觉是一个还算有点名气的牌子，酒精含量也为0，这才松了口气：“他们是谁？”

“就带酒来的人呀。还有茗茗姐。”

经过一番盘问，他弄清了来龙去脉，林蒙其实是作为一个出境的小配角参与了饮料广告的拍摄，而林蒙口中的“茗茗姐”是负责他的经纪人，对他似乎还挺耐思。

林蒙还说了一串今天见过的其他人的名字，似乎都是在同一个经纪人手下带着的，或者带过的艺人，其中有个名字，还在上午他挑出的简历上出现过，秦晟就多问了一句：“这个人怎么样？”

林蒙想了想：“不熟，但我觉得他像教导主任。”

林蒙口中的教导主任，是他往常到希望小学瞎晃的时候经常见到的人，戴眼镜，时常行色匆匆穿梭于校园。小学生见了他都要鞠躬喊好，而教导主任总是面无表情地一点头。林蒙觉得对方看起来既厉害又可怕，连地中海头皮反射出的光亮都带了凌厉的味道，见到他就躲着走。

不过他这回答没头没脑的，秦晟听得一头雾水，想了想也没追问，打算下次亲自去了解。

两人聊了一下怎么用手机视频，还有什么时候视频合适，什么时候打电话合适，什么时候发短信比较好，正说着，林蒙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哥，茗茗姐说，从明天开始，我要连续十天待在公司里做特训，她问我是要住公司宿舍还是住外面酒店。”

可以，酒店这种地方，实在是方便你我他，这个茗茗姐，很懂。秦晟说道：“你想住哪儿直说，不用担心钱。”

林蒙大手一挥：“诶，花那钱干嘛，住宿舍夺好，还能省一笔打车费呢！”

而且公司食堂的酸辣汤也免费，续多少碗都可以，简直太划算了好么！

他现在略有一点金钱观念了，知道这座城市什么都很贵，虽说自己是花大哥的钱，但大哥出了钱都没怎么打自己的屁股，显然挺吃亏，自己可不能欺人太甚。

当然，从另一方面想，要是大哥想在他离开时一次性把账结清，那他可就是拿钱一时爽，三天下不了床了。

反正省钱对大家都好嘛！林蒙觉得自己这想法真是太机灵了，好棒棒，给自己点个赞。

然而他很快发现，秦晟看上去却不太高兴。

他不知道原因，只好跑过去亲一亲秦晟，没想到还没亲到就被对方推到了一边：“我去洗澡。”

林蒙被推了个趔趄，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刚才明明好好的呀，是因为自己不愿住酒店他就生气了么？你想让我住酒店你就直说呀！你不说我怎么晓得哦！

他嘀嘀咕咕了一阵，怂怂地跑上楼生闷气去了。

浴室里。

秦晟站在浴室莲蓬头底下想：又来了。

又来虐的了。

小白眼儿狼。才工作一天就跟我生分了。

电话不打一个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住在公司躲着我。

哼，以为我不知道剧本吗？

按照套路，林蒙肯定是在公司碰到了另一个对他嘘寒问暖的男人，那个男人可能比自己年轻，也可能比自己有钱，反正就是让他一颗心都牵系到对方身上了。回到家就随便找一个联系不上我的理由，讲讲有的没的，看我不高兴了，就出卖色相敷衍我一下。

再然后，那个男人就要他离开我，说跟一个只看中别人屁股的男人是不会长久的，那他就傻头傻脑地要彻底抛弃我跟那个男人好，说他们才是真爱。

结果那个男人把他玩腻之后就开始百般嫌弃他，挤兑他原先就是个卖屁股的货色，他受到了彻底的抛弃又没脸来见我，屈辱地跑进比依萍找陆振华要钱那天还要大的雨里，这时远处来了一辆车……

哇，不行，实在是太虐了！而且这个主角当得也太憋屈了吧！什么杀千刀的鬼误会，所以讲我为什么不喜欢吃刀呢！

秦晟打了个寒颤，终于回过神来，打开水龙头冲掉身上的泡沫。

站在水流中，他重新思考了一下，觉得也不能怪林蒙。颜徊自己就是个情场浪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公司里难免有几个该被塞进鸡笼的骚东西。小家伙呆兮兮的，哪里懂得外面人心险恶。要说错，错的也是勾引他的人。

冷静下来的秦晟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推开客房门，他看到林蒙坐在飘窗旁边叠衣服。

他站在门口喊了林蒙一声。林蒙转头看了他一眼，嘟着嘴说：“干嘛啦。”

他想了想，拿了一个旅行箱进来，跟林蒙一起把衣服放进去：“刚才是我没控制好情绪，你想住宿舍也行。”

林蒙看他态度软化了，心里也翻了篇儿，只是嘴上还要咕哝两句：“你最近动不动就不开心，我都来不及哄你，你还要拿我撒气，不就是想打两下屁股吗，之前让你打你又不要，也不跟我好好讲话，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秦晟帮把行李箱的拉链拉好，抬头看他气鼓鼓的、像储食小仓鼠一样的腮帮子，伸手戳了一下，触感软软弹弹。“等你十八岁我再告诉你。”

林蒙揉了揉脸：“我早都十八了。”

“要按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计算。”

“那也没几个月了呀，四舍五入一下今天就是我生日！”

他看出秦晟不生气了，就有点得寸进尺的意思，然而这句话刚说完，秦晟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很快就不敢说话了。

可是对方只是拿出一块糖塞进了他的嘴巴：“吃完记得再刷个牙。”

用放得很轻的声音说了那么句话后，秦晟捏着糖纸，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