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C15久违的缪斯

最终，林蒙管好了自己的嘴，车到家时，杯子留了两厘米那么多的茶。

他用实际行动保全了自己的小屁股。秦晟对此十分满意，放人喝完饮料上楼洗澡，自己也进了一楼的浴室。

洗去一身疲惫之后，秦晟打算回房换套睡衣上去找林蒙，经过这十天分别，他现在很想跟林蒙说说话，虽然真开口也未必能说什么，但是听听林蒙说话也挺好。

林蒙的声音很好听，清澈得像教堂唱诗班里的孩子。他不胡搅蛮缠的时候，讲话一点不聒噪，不但悦耳，还十分有意思。

他心里想着这些，目光也缓和了下来，一直维持着冷漠表情的面孔像是坚冰破开般，隐隐漾起了一点和煦的春风。

他自己并未察觉这些变化，只匆匆走向卧室，边走边脱了浴袍，及至房门一开，第一眼见到的却是自己床上鼓起的一个大包。

大包一端伸出个头，正是林蒙的小脑袋：“哥！”

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的秦晟，受到了会心一击。

――淦！不是已经有了眼罩吗？而且今天大太阳不下雨，怎么又来爬床！

秦晟心乱如麻地把睡袍重新穿上了，稳住心神走到床边：“怎么不回自己房间睡？”

“帮你暖床呀。”林蒙给他挪了地方。

秦晟沉默了片刻，只在床边坐下：“我不冷。”

林蒙看他不躺进被窝，干脆伸手去拉他的臂弯：“哎呀你就别硬扛了，之前那么热的时候你都要我给你暖，现在天冷下来了，你反而不要人暖了吗？”

秦晟心想自己该解释暖床的问题吗？或者找个别的理由跟他分开睡？可是我们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拒绝他的话他反而显得奇怪？会不会又让他觉得自己生气了？

就在他脑袋一片混沌，理不出一点可以凭借决断的头绪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在林蒙的拉扯下钻进了被窝，而他的眼睛还见证了林蒙给自己盖上了被子。

林蒙用手拍拍旁边的小枕头，自己也挨着他躺了下来，学着秦晟的口吻说道：“关灯……哎？怎么还亮着？”

秦晟心里偷偷笑了一下，随即解释道：“这个录了声纹的，只能辨认我的声音，你学我说话也控制不了它。”

“就是只听你的话咯？”林蒙看着天花板上硕大的一块吸顶灯，一脸的好奇和崇拜。

“差不多。”秦晟说道，“关灯。”

一室白光灭了，月光从头顶一侧的小窗照进来，居然也是很明亮的模样。秦晟一转眼，就看到一双映了月光的大眼睛：“太亮了？我去拉窗帘。”

“哎，不要。”林蒙一掌按到了他的胸上，“我想照照月亮。”

如同日光一样，月光对他同样重要。

公司里的封闭式训练让他每天只有奔波去食堂的路上才能照见一点光，他感觉自己就像一部手机，一直用却很少充，时常电量告急。而明天他还要去公司，这一去又不知道不见天日到何时，趁这机会可要赶紧吸吸日月精华。

一旁的秦晟看着他把手臂伸出被子，浸沐在月光下，白皙的皮肤像批了一层幽蓝的薄纱；再看窗外，星光烂漫，好似流萤断续，风光无限。

秦晟感慨地想：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这种简单纯粹的浪漫了，难怪最近没有设计灵感。看来是时候撇掉尘埃，重新挖掘生活中的美好……

“啊，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林蒙突然出声，从枕头下掏出眼罩，迅速给秦晟戴上了，“好啦，睡吧。”

秦晟：“…………谢谢。”

黑暗中，他感觉到林蒙身上的甜柠檬气味近了，耳畔有一点热气拂过，伴随着林蒙的低语声：“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你跟别的人类不一样。”

秦晟觉得他的用词挺怪异的：“别的人类？”

“啊……就是别的人。”林蒙马上改口道。

“少跟别人学中二。”

“哦。”林蒙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反正刚才那点失误，应该算是盖过去了吧？

两边这下都没了声音。

片刻后，房间里只剩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其余一切都陷入了寂静。

凌晨时分，秦晟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

眼罩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额头上，窗外皎洁的月光投到了眼睛上，眼皮微微发酸。

秦晟下意识偏过头去看枕边人，却看到了空留在枕头上的一只柠檬，以及瘪下去的被子――人呢？起夜了？

他坐起身，朝房间里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径直去到了盥洗室中。

盥洗室暗着，他打开了夜灯，发觉那儿空空如也。

走廊上也没有人影。

“林蒙？”他走到正厅，轻轻喊了一声。

并没有人回应。

他又去了厨房和楼上卧室轮番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林蒙的踪迹。

一瞬间他萌生了一种难以置信的错觉观点――那个可爱的男孩子，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消失了？难道他本来就不存在，一切只是我方才的一场梦？

他急急走回卧室，高喊了一声：“开灯！”

灯亮了，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床上依旧是没人在，床边却举起了一条手臂，细细白白的，撑着窗沿，紧接着露出半颗黄毛脑袋。

秦晟赶紧过去把人拉了起来。

小家伙被拖进被窝的时候呆呆萌萌地，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呜嘤呜嘤地说道：“哥，你把我打掉下去了……”

“对不起……”秦晟一边道歉一边心想，难道自己的睡相其实非常之差？还是说有梦游的症状，半夜起来会打人踹人？这也太丢脸了吧！

重新叫关了灯，秦晟用咬豆腐的力气捏了捏他的胳膊：“你哪里疼？给你揉一揉。”

林蒙摇摇头，声音轻得像在喵喵叫：“已经不疼了。”

秦晟想说要不还是上楼去睡比较好，可看他这困倦的模样，又开不了口。

怎么会这样呢？前几次在一起睡也没出过这种事啊……

对哦，前几次……难道不把人踹下床的秘诀就是……？

秦晟茅塞顿开，把一直横亘床头的小黄鸡抱枕扔到了一边，空出一定的空间后，将身边的小朋友团吧团吧抱到怀里来，两人枕同一个大枕头。

“嗯……”怀里柔软的一团发出轻声低吟，把充满胶原蛋白的小脸蛋往秦晟肩上蹭了一下，随后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抱着这么一个柔软的身体，秦晟的心也柔软得快要化开，忍不住就弯起了嘴角。

真可爱。

要一直可爱才好呀。

早上六点时，秦晟再次醒来，原因是林蒙挺尸变诈尸，一下挣开了他的怀抱坐了起来。

“醒这么早……？”秦晟半夜被闹过一次，现在精神不是太好，“不再睡会儿吗？”

“要开始上课了……”林蒙闭着眼睛，胡乱而无力地挥舞着双手，“去得晚会被骂的……”

秦晟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今天上午没课，我给你们茗茗姐说了，九点半到公司就行。”

“哦。”林蒙又躺下了，下意识地就往秦晟怀里缩。

这一缩，却是把秦晟给拱清醒了：自己的浴袍不知道什么时候敞了个大口，林蒙的脸直接贴肉蹭着，痒兮兮，麻酥酥，教人无法不去注意。

他低头一看，小家伙直接把婴儿肥未褪的小肉脸埋在他的胸肌上，这角度，怎么看怎么让人浮想联翩。

作为一个湾仔码头，秦晟定睛看了三秒就淡定不下去了，分分钟抽身下床走人。

失了怀抱的林蒙像是找不到奶的小猫咪一样，难受地扭动了两下身体，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秦晟用火箭一般的速度往门口冲。

林蒙疑惑道：“哥，你去哪儿？”

“厕所……”秦晟沙哑的声音就像他拉出残影的身影一般，最后一个字分成了两半，一半在门内，另一半却消失在了门外。

未睡醒的林蒙起先对他的急迫感到不明就里，随即缓缓有了些知觉：哦，人有三急。

还是咱们植物精好，用不着上厕所，干干净净香喷喷，高级，嘿嘿嘿……

他在满心自恋中把脸埋到枕头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那边秦晟洗了把冷水脸，一身热血终于冷静下来。

不敢躺回去继续睡，秦晟只能走去厨房烤面包，煎鸡蛋，拌沙拉，榨果汁。

林蒙嫌蛋腥，那就多撒点黑胡椒盖盖味儿。

林蒙喜欢冰菜，做沙拉的时候要多放一点。

林蒙喜欢吃甜的，烤面包要配蓝莓酱。

林蒙还在长个子，要吃得有营养些，所以果汁之外要配个红心火龙果。

热腾腾的早餐新鲜出炉，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美好的香气，窗外阳光明媚，草叶葳蕤。

秦晟深深吸了口气，吸到了一口久违的温馨。

忽然间，秦晟面色一变，匆匆拿餐盖盖住桌上的食物，跑到偏厅翻出一盒铅笔和素描本，迅速翻到空白页，一手托着本子，另一手就开始了描画，连落座都忘了。

笔尖在纸上粗粗勾勒，粗细不一的线条越来越多，一个个造型各异的人，很快就鲜活灵动的跃然纸上，有的穿着飘逸的长裙，有的穿着可爱的短裙。

紧接着他终于坐到沙发上，彩铅被倒出，在茶几上林林滚动，他从中抽出几支，在纸上细细涂抹描绘。

长裙是靛蓝的夜，项链是金色的星；

衬衫袖口的波点是橙色的暖阳，颈上的丝巾是淡绿色的风；

外套是焦糖色的面包，指尖是甜甜的蓝莓；

心型的小巧荷包蛋坠在少女耳垂更显元气。

玫瑰色留于成熟女人唇畔风情万种。

挂着露水的叶片是胸前永远鲜亮的风景。

最后一笔落下，手机的起床铃刚好响起。

一切都很美丽。

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