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路上闲来无事，盛世煊就打听起了卓越的工作状况，为自己的记录收集素材。

卓越靠在车窗，看着外面的街景，恹恹地说：“感觉很烦呐。我什么都不会，也干不了什么……陆远就拼命使唤我，让我给他端茶递水磨咖啡买饭送文件等等等等……还让我跟他一起开会。那么多人看到了我，后来我下楼送文件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在议论了。”

反正猜得还挺准的。

晚风往脸上胡乱地拍，吹得他发丝凌乱。卓越眯着眼睛，一脸的沮丧。“上班实在太麻烦了，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能在办公室待那么久，我待了一天就受不了了……可是，我又不能不上。”

“大家都一样的。”盛世煊说，“你看到的那些同事，可能大家都不喜欢上班，可能很多人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真正的梦想，所以不得不坐在办公室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像你一样。”

卓越扭头看着他，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你说的有道理，所以……别人能坚持，我也可以。”

半个小时后盛世煊找地方停了车，带他进了一间男装品牌店。

店里顾客不多，他们进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了经理在值班。经理看了盛世煊一眼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一句“盛总”还没喊出口，就见对方在唇前竖起一根食指。

她立马闭嘴，迅速换了职业笑脸，朝着二人微微欠身：“欢迎光临，请随便挑选，喜欢可以试试。”

“听朋友说你们店在打折，”盛世煊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对方，“是吗？”

虽然没这回事，但经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是的。喜欢不要错过哟。”

“几折啊？”卓越转身看旁边架子上的西服，款式挺好看的，料子也很不错。

在他身后，经理看着盛总伸出的五根手指，马上说：“五折。”

“五折？”连卓越都惊了，“这么便宜，你们在大甩卖吗？”

经理保持微笑：“老板开心，所以回馈客户。”

“那祝你们老板天天开心。”

卓越看了看价格，打五折的话倒是不贵――相较于他之前的消费水平来说的话，算是很便宜了。现在他各方面都得省着，遇到这大好的机会当然要使劲薅羊毛。

他朝盛世煊招招手：“哎，你帮帮选几件，你看我穿哪件好看？”

盛世煊走到他身边，随便拿了件衣服往他身上比划：“你穿什么都好看，随便挑吧。”

他并没有夸张，卓越颜值高，177的个头，长期锻炼身材也不错，几乎算是行走的衣服架子。说是随便挑，他还是认认真真帮卓越搭配了几套。

挑选好之后卓越就要直接买了，盛世煊却让他去试衣间试试。

卓越看了看手里的衣服：“不用试了吧，我应该都能穿的。”

“以防万一，还是试试吧。”盛世煊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对他说，“不急的，你慢慢试。”

既然他这样说了，卓越就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等他换上第一套出来，经理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先生，恭喜您！刚刚您的朋友帮您抽中了免单的机会！只要您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并花188元办理一张会员卡，就可以免费将刚刚挑选的3套衣服全部带回家！”

“天呐！”卓越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他看向盛世煊，“你是欧皇吗！太厉害了吧！”

一下子就省了好几万呢！

盛世煊笑笑：“难得欧一次。”

“那你自己买啊！”卓越赶紧把他拉到衣架前，“你自己挑几套，我这些我自己付就行了，反正也不贵。”

“不用。”盛世煊说，“我前几天刚买过衣服，买了也穿不了。”

“那好吧。那只能我来享受这个机会了。”卓越先扫码关注了店铺的公众号，然后拿出两百块钱现金递给店员，“剩下的也不用试了，肯定都能穿，帮我办卡吧。”

办好卡之后，两人在店员隆重的欢送下离开了。

*

卓越觉得自己今天捡了大便宜，坚持要请盛世煊吃饭，两人就去了附近的商场，点了小龙虾套餐，各种口味各一盘。原本卓越是想喝酒的，但是考虑到盛世煊要开车不能喝酒，他就陪他一起喝冰可乐。

还没吃上几只小龙虾，盛世煊来了电话。

卓越瞥了一眼，看到来电提示是“姐”。

“你先吃，我接个电话。”

盛世煊摘下油腻腻的塑料手套离开座位，拿着手机走到了不远处的窗边。

电话接通，那边是一个颇为激动的声音。

“你去我的品牌店买衣服怎么还给钱啊，世煊？是不是想断绝姐弟关系？”

“没有啊，姐。”盛世煊连忙解释，“不是我自己穿，是给朋友买的。”

“给朋友买的也不用给钱啊，只要是你带人过去都不用给钱，我等下就把钱转给你。”他姐清了清嗓子，语气又变得八卦起来，“我听店员说你带了个特别帅的男孩子过去，长得跟明星似的，还说人家穿什么都好看，直接十几万块的衣服帮他拎上车。怎么……终于谈恋爱啦？”

“没呢。”盛世煊如实跟姐姐说明了真相，他姐听完很是失望，没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他回到饭桌上看到自己碗里堆满了虾肉，全是卓越剥的。

见他来了，卓越催促他：“赶紧吃。”

“谢谢。”盛世煊坐下来，突然想起个事来，“我加下你微信吧。”

卓越正在剥虾，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我手上有油，你自己扫码吧。解锁密码是961205。”

盛世煊拿过他的手机，按下密码，成功解锁。

解锁后他看到的并不是手机壁纸，而是手机浏览器的界面，搜索框的词条是：“卖肾的危害是什么？”

下面出现了一大堆黑暗的新闻。

盛世煊：“……”

这小伙在想什么？

*

盛世煊忍不住微微皱眉。

他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卓越，这人今天穿着红色刺绣Polo衫，下身穿着宽松印花短裤，然后是白色的袜子，棕色的鞋，总之全身上下青春洋溢，帅得不要不要的。

此时此刻他正专心地吃着小龙虾，和其他桌的年轻人一样，弄得满嘴是油，虽然吃相并不是很好看，但就当是放荡不羁吧。

谁能想象这样一个光鲜亮丽的年轻人，背地里竟偷偷酝酿着卖肾的事。

盛世煊不动声色地退出了浏览器，点开卓越的微信，扫码加好友，然后把手机还给了他。

吃了几只虾后，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车队那边情况怎么样？队员都在家里等着吗？”

“嗯。”卓越把面前的一大堆虾壳扫到了垃圾桶里，换了一副新手套继续剥虾，“你周末有空吗？我可能需要你送我见见他们。”

盛世煊闲人一个，跟他说“有空”。

“陆远还算有那么一丁点良知，给我们留了几辆车。我还有几百万，可以先给他们租场地训练。”卓越把虾肉往味碟里蘸了蘸，沮丧地说，“但愿在钱花光之前陆远那里能松口吧。”

“要是他不呢？”盛世煊试探地问。

果然，卓越头疼了。

他又想到了卖肾卖房，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可以不过性生活，可以去睡大街，但即使是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毕竟他只有两个肾，一套房。

店里热热闹闹，满是欢乐的气氛，而他又一次因为这破事陷入了绝望的情绪中。

搞不懂自己年纪轻轻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唉……

“要不要想办法拉赞助呢？”盛世煊把剥好的虾放进了他碗里，“应该也是有一些汽车厂商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你有成绩的话完全可以去试试，就是可能……”

他停下来谨慎措辞：“可能需要一定的勇气吧。”

他用的是“勇气”这个词，卓越听了后马上就懂了。其实应该是需要放下骄傲，放下脸面。实际上拉赞助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为了梦想而低声下气寻求合作与赞助怎么能算是丢人的事呢？只是对于他来说确实有点……

那什么……难以启齿。

可是都到这个地步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而且就算陆远真的给他钱了，从长远角度考虑来说，车队自然还是由各大品牌的赞助支持才能扩大影响力，因此拉赞助是很有必要的。

念及此，他很快抛下了那点可笑的胆怯与羞涩，打算回头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

吃完饭，盛世煊送他回去。

到了后，两人互相告别。随后卓越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一只脚迈了出去。

“等等。”

他又突然回头。

“你能出来跟我牵个手拍张照吗？”他看着盛世煊，跟他商量说，“我发朋友圈，仅我哥可见，别人看不到的。”

盛世煊本想拒绝，但想到之前无意间看到的这个人的搜索记录，他又点了头。

就当是为了挽救一个年轻的生命吧。

他下了车，走到卓越身边。

卓越抓起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太黑了。开闪光灯又太丑。他看了周围的环境，然后指向了不远处的路灯。

“去那儿。”

说着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往那边跑去。

盛世煊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愣愣地被他牵着跑。

等到了灯下，昏黄的灯光拉长两个人的身影。卓越看着地上的影子，突发奇想：“不如拍个借位的吻照好了。你低头。”

盛世煊照做，卓越看着地上的影子不停地找角度，想伪装成对方亲自己额头的样子。

他拍了几张，由于手抖都拍糊了。

盛世煊见了就拿过他的手机，说：“我来吧。你仰头。”

卓越听话仰头，盛世煊的脸向他靠近，再靠近，最终他的嘴停在了他的嘴边。虽然有一定的距离，但彼此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卓越脑子里一声巨响，这他妈根本不是亲额头！这是亲嘴啊！

虽然是借位，但是也很暧昧了！

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他们的嘴巴进行摩擦，这可不得了。

他正担心着这茬，盛世煊却是已经火速拍好了照片。

“好了。”

他这么一说，卓越下意识地向左扭头。

与此同时，盛世煊下意识地向右扭头。

于是卓越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两个一起不慎扭头，导致他们的嘴巴进行了摩擦。

虽然只有一瞬，虽然大家可以当做无事发生过，但确实是有事发生啊！

那柔软的触感真得不得了！

――假戏真做了，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