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意外

“你要走啦？”许睿回过头，看着夏三七，小声问道：“练习册借我抄一下呗。”

这会儿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五分钟前路过的黑面才进来发了一通火――说他们班比隔壁菜市场还热闹。所以这会儿都噤着声，暂时不敢再造次。

“嗯。”夏三七点了点头，一语应俩问。然后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弯着腰，速度极快地窜出了班级的后门。

前排的班委们都在低头做着卷子和习题，丝毫没有注意到后排异常的动静。

与此同时，恰好从厕所回来的任决明在走廊里瞧见了一个离去的背影。这背影他可太眼熟了――毕竟跟踪了好几天的。

这家伙竟然趁他上厕所的时候想溜？任决明侧着脑袋思索了一下，总感觉事情不简单――该不会是要所“行动”了吧？

任决明心下一喜，也没回班上拿自己的外套，直接就这样悄悄地跟了上去，兴奋至极。

一到放假或是上课的时间，学校外边儿的街就显得略微有些冷清。虽然会有不少行人会路过，但是见惯了学生大潮的热闹景象，任谁看到这种都会觉得冷清。

夏三七难得自在地溜达在这条街上，这几天继父也消停了不少，没怎么找他的麻烦，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他基本不在家。

这一次到手的数那么多，继父起码能消停半个多月吧。夏三七一面有些轻松和自在，一面又特别珍惜这种轻松自在。因为太难得。

他一路溜达回家，在人流比较密集的大马路上，一直都没发现身后跟着的那条尾巴。

直到他走进小巷，准备抄近路回家时。敏锐的直觉终于让他察觉到一丝奇异，眼角余光瞟见身后的拐角那儿没有完全藏起来的影子，夏三七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看了眼头顶被挤在密集的老建筑里的月亮，好像也都没那么亮。

原本还算好的心情顿时又落到了谷底。

他转过身，朝着拐角处没藏好的影子问道：“你打算这么跟着我跟到什么时候？你不累吗？”

巷子里安静了片刻后，才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那还用问吗？”

那影子缓缓动了起来，当他彻底从拐角处露出来时，夏三七也清楚地看见了那人的模样――任决明。

“当然是要跟到找着证据为止，或者你直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这人真的像是一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夏三七都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会把这个人当做目标。

如果那天偷的不是他的东西，大概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一想到这种被人盯着的日子可能要过到高三毕业，他就头疼得要命。

没有人能受得了这种日了个狗的感觉。

夏三七都想跟他说我把东西还你，你就别跟着我了好吗？

他是这么犹豫着想说的，但他并不信任这个整天都在跟踪他、威胁他，美名其曰要找证据的人。

他觉得自己只要那样说出来，那一切都会变得人尽皆知。

说起来也挺可笑，他夏三七一个没有尊严的人，竟然也在期望着能在人群之中保留应有的尊严。

他不想别人知道这些事情，像是许睿、王大斌他们，乃至老宋等人。

简单来说，就是要脸呗。可偏偏他做的又尽是些不要脸的事情。

他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高三结束后，去他想去的大学，逃离当下这一切。

可是此刻，看着任决明锐利的目光。夏三七忍不住想，真的能逃得了吗？任决明这个人，不会就是命里专门出现来克他的灾星吧。

夏三七沉默地盯着任决明看，呼吸略微有些困难而急促，像是被千斤重的东西压着胸口。

然而正当他沉默时，街巷的另外一头突然间就窜出了一群人。夏三七警觉的侧头一看，但也看不太真切。只是觉得那些人痞里痞气的，大抵是附近的流氓和混球。

正当夏三七以为这些人只是路过的时候，他突然听见那人群里传来一声暴喝：“操，没错了！就是这小子偷老子的东西！”

那种感觉真是挺尴尬的，如果这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反而还没有那么尴尬。

最关键的莫过于是任决明这家伙也在，这就等于是直接打了自己的脸――别人都他妈追上门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还在任决明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那暴喝声后，那群地痞流氓自然而然地涌了上来。夏三七反应极快，与任决明错开视线后，就脚底抹油似地跑了。

任决明站在原地――他本以为这事儿怎么着也和自己没关系，正为自己抓到那家伙的马脚而开心时。

他突然发现，那群地痞流氓其实也没把他除外，直冲冲地朝着他而来。他心下一惊，脚已经先行跑了起来。

“我草。”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任决明不认识路，只能跟在夏三七后面跑。一边跑还一边骂他：“你丫的还敢跟我装蒜？走路上都能碰见一群讨债的！”

“我又没逼你跟着我。”夏三七回头看了他一眼，恶狠狠道。

任决明真是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因为此时的情况不允许，他可真是想把这个混账东西狠狠教训一顿。再教教他人生哲理――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

其实他俩跑起来的速度是相当快的，一般的人都追不上他俩。

奈何那群混混对这一带的熟悉程度也不比夏三七差多少，最关键的就是他们还有人数上的优势。懂得让一部分人抄小路到前头去拦他们的路。

一边追还要一边说些没用的废话，诸如：“你莫跑，给老子抓到老子把你脑壳都打飞。”

夏三七觉得这种你别跑的话是没有意义的，说得好像停下来，脑壳就不会有危险似的。

昏黄阴暗的街巷变得越来越窄，那一部分抄了小路的人也终于是跑到了他们的前面。

前后夹击的情形之下，哪怕是夏三七，也插翅难逃。

但他仍是毫无畏惧地向前冲了过去。退路是没有的，前路有人挡着，他也得尝试用拳头去开出一条路。

他也不担心身边的京城少爷会如何，这人看起来就武力值不低。

挡在最前面的人也没想到这俩小子会这么毫无畏惧地冲上来，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亦或是肚子上就已经遭重了。

两人凶猛至极地想要把这里突出一个口子，后方追来的人则怒喝一声：“拦住他们俩！抄家伙！”

在街头混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打架和挨打，这几乎是他们的日常生活。

他们从各自的身上抽出了相应的武器，大都是钢管居多。任决明看到有人拿刀，但还没有拔出来。

于是光靠肉搏能占据一些优势的任决明和夏三七，立刻就在他们抄出来的家伙的威胁里败下阵来。

其实败也只是夏三七败了，他赤手空拳还能打一下，对方一旦带上武器，他就不是对手了。倒是任决明，打得意外凶猛。

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看起来就像是专门练过家子的。哪怕对方拿着个武器朝他挥打，他也能漂亮地躲开，以守为攻。

一边打还能一边掩护夏三七。这也是夏三七头次真情实感的感叹这人是真的厉害。

反倒是气得后面追上来的那些人，把刀给抽了出来。夏三七一看那些明晃晃的刀，大脑就有些发晕。

他做过好几次梦，梦见自己被人抓住，然后挥刀砍死。而此时的场景就好像是在无限与他的梦贴近。

“你他妈有病吧？打架都能发愣？”任决明将一个想要偷袭夏三七的人一拳砸翻在地：“怕死就别做坏事啊！”

夏三七眼底全都是惧意。

任决明觉得自己大概是吃错药了，要不然就是脑子被驴踢了。竟然会因为这个混球的一个表情而动容，还舍身替他挡了挥过来的一刀。

只听见任决明闷哼了一声，空气之中顿时被血腥味所充斥，夏三七抱着头颤抖的缓缓蹲了下来。而那群混混也被任决明打得上了火，以至于都忘了他们要收拾的人是夏三七。

夏三七蹲下以后，似乎也没人看得见他了。所有人都朝着任决明冲了过去，任决明替夏三七挡的那一刀被伤在了手臂上。他虽然没功夫去看，但也大概知道被开了多大的口子。

任决明气得要命，只觉得穷山恶水易出刁民这话还真没说错，来这儿的第一天就被偷了，一周后竟然因为那个小偷被另外一群混混给砍伤了。

这他妈找谁诉苦去？

而且眼下的情况，显然不是挨一刀就能完事的。

受了伤的任决明这会儿已经不是他们一群人的对手，也不知道是谁从后面往他的膝盖上狠狠地抽了一棍子，他身形一时间没能稳住，便往前扑倒了下去。

那一瞬间任决明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脸――以免脸先着地。

而这一倒下去，自然就变成了单方面挨打的局势。任决明刚才打得太凶，导致这群混混对他的仇恨值简直都高到了天上。

任决明只感觉身上好几处都挨了打，铁棍抽在身上，连骨头都响了。他反手护住自己的脑袋，手臂上的血流到了头发上，可谓是狼狈异常。

混乱之中，有人从任决明的口袋里摸出了他的手机和一百多块钱。

那个摸出他手机的混混兴奋道：“这个手机不是那啥苹果的最新款吗？一万多块钱呢，奶奶的，这小子怎么这么有钱！再搜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值钱东西。”

“cnm的狗东西，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任决明怒吼了一句，挣扎着抬起拳头，甩到了一个想要搜他身的混混脸上。

这一拳丝毫不留情，竟将那混混的牙都打掉了一颗。但这样的举动也同样惹怒了这群混混，最后挨打的还是任决明。

他从影影绰绰的人群之中看向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夏三七――怕得眼眶里都是泪水。也不知道这么小的胆子，为什么要去偷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