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与君行6
灵幽本就生得俊俏,且还很年轻,脸颊上的红霞还带着少年的稚气,现在换了这一身红艳的衣服,更显得他皮肤白净,加上他身材修长,面容很有些英气,那胸脯一垫,顿时有种雌雄同体的混合美,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睛。
墨雪想到他们姑苏水乡也是美人遍地的地方,他竟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
灵幽以为这意思还是不可以,问道:“还有哪里不行?”
这一问才让墨雪意识到自己有些慌神,不知为何,心虚了一下,指着地上的柳绝艳道:“得先把她藏好。”
于是走过去,将柳绝艳抱到了床上,床帐落下来,外面的人也看不见床上有人。
然后,墨雪走到灵幽身边,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人太美,连他也入了戏,他亲自将灵幽头上的盖头放下来,整理了一番,说道:“如此便好了。”
墨雪的动作很温柔,冰凉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灵幽脸颊的一刻,竟然让灵幽有种假的也成了真的感觉,呆了片刻,才在盖头地下闷闷地说道:“走吧。”
然后,灵幽跟失了魂一样,竟同手同脚地往门口走去,忘了这房间里还有桌椅板凳,刚踏出去两步,就差点被凳子绊了一跤。
原本以为要摔个狗啃泥了,谁知墨雪冰凉的手瞬间就扶住了他,然后,那个温柔的声音说道:“我牵着你吧。”
灵幽盖头下的脸已经红得赛过他家飞花的猴屁股了,脑袋里嗡嗡的,只点了点头,就跟一只没有魂儿的木偶人一样,被墨雪牵着走出了房间,只觉得脚下踩的都不是船板,而是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他在跟着这多云飘着荡着,神魂都不知去了哪里。
媒婆在门外等得来回踱步,猛然见房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玉面胜雪的公子,比画里的仙人还仙气十足,眼睛已经自动忽视了旁边腰圆体肥的新娘,那句“我的小姐,您可算是出来了”,也被惊得吞回了肚子里。
眼前这人,当真是她媒婆生涯里见过的最好看的新浪了。
媒婆正在恍神间,这神仙公子般的新郎就从画里活了,开口说道:“妈妈刚刚不是催得急吗?还不快带路?”
媒婆被一声温柔干净的声音提醒,才想起自己的职责来,立刻扶着新娘的另一只手道:“是,姑爷,小姐,咱们这就去礼堂。”心里却想着,这般容貌的新郎,居然愿意娶一位这样的妻子,可见天下男人也不全都是那般肤浅的,总还是有深沉的男人能透过她家小姐的表面,看到她那颗温柔的内心。
墨雪和灵幽若是知道媒婆此刻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哭笑不得。
他们跟着媒婆沿着船上的走廊走过了好几间房间,然后来到了大船的中间位置,这里有一间十分敞亮的厅堂,厅门对着宽阔的江面敞开着,里面装修得也喜气洋洋,敲锣打鼓的声音十分热闹,周围的布置也都在告诉所有人,这里就是今晚的礼堂。
礼堂的正首上方坐的正是这首船的主人,飞云门朱雀堂下的柳宿门门主柳问吉。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壮硕,他嘴上留着一寸长的胡须,精神矍铄,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
柳绝艳是他三十岁时才得的唯一的女儿,因此很是宠爱。
礼堂四周坐的宾客不多,大多不过是柳宿门下的几位管事的,且这场婚事是柳问吉临时起意,也不可能请来多少宾客。
媒婆将人引进去,早有两个丫鬟拿了两个蒲团软垫放在新郎新娘脚下,吉时一到,拜堂的仪式就开始了。
灵幽听着那一声声的唱礼词,还在云雾里飘着,未曾落地,只觉得这一天发生的事都巧合得不可思议,简直就像是有一种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在指引什么似的。
他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把这个过程当成是在玩过家家,想当年,家里的那些人都怕他得很,陪他玩踢毽子就像在完成主人的命令似的,投壶下棋也都让着他,无趣得很,像过家家扮夫妻这样的游戏,可就更没人敢陪他玩了。
不过,对方是墨雪,他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狂跳。
当“夫妻对拜”的声音落下,正在神游的灵幽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和新郎的头离得太近。
接着,两颗坚硬的头颅就撞在了一起,这一撞立刻就撞散了灵幽心中翻飞的情绪,脑袋也清醒过来,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一切不过都是巧合而已,哪里有什么缘分,恩人哥哥和他一个男子,能有什么“缘分”可言?
墨雪却把戏做得十分足,毕竟高堂柳问吉还在上面,不能让他看出他对自己的女儿有一点不好,否则恐徒生枝节。
他于是不管自己头磕疼了没,伸手就替灵幽揉了揉额头,还很关切地问道:“磕疼了吧?还疼吗?”
灵幽在盖头下的脸红得已经要滴出血来,恐怕额头都能煎鸡蛋了,更要命的是,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难以启齿的反应,只庆幸这喜服的内衬够宽敞,将他的丢脸都隐藏了。
好不容易挨到“送入洞房”的声音落下,灵幽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身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了柳问吉的声音:“等等。”
墨雪和灵幽的心都跳了一下,担心该不会是拆穿了吧?二人止住了脚步,身体僵硬。
媒婆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走到柳问吉跟前,问道:“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柳问吉从宽大的椅子上站起来,忽然很舍不得地感叹道:“女儿,真是没想到,你真的就这么出嫁了,爹爹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爹爹真是太高兴了。”
墨雪和灵幽的心都是一松,原来不过是舍不得,但灵幽的心又顿时一紧,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柳问吉,怕自己一出说话,声音就会被柳问吉认出来。
忽然,他觉察到自己手上的力量加重了,是墨雪在示意他少安毋躁。
墨雪握紧了他的手,转身拱手对柳问吉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虽然墨雪的话是为了让柳问吉赶紧别废话了,但是此情此景下,加上这样的话,还是让灵幽心里痒了一下。
柳问吉看着墨雪,神情严肃,道:“你要是敢欺负我女儿,我就永远不给你三花散的解药。”
他的话说完,媒婆才重新带着丫鬟们,领着新郎新娘入洞房。
然而,就在众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颗橘子咕噜咕噜地从灵幽的喜服中滚了出来,都怪这喜服用的布料是上等的蚕丝织出来的,是真的如丝般丝滑,刚刚他和墨雪那一撞就将这橘子撞歪了,竟然就这么从灵幽的胸前滑了出来。
好巧不巧,那橘子正巧向后,滚到了柳问吉脚下,他立即觉察到了不妙,声音里带着胁迫的味道喊道:“等等,女儿,这橘子是怎么回事?”
灵幽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学着柳绝艳的声音回答道:“哦,是,是姑爷喜欢吃橘子!我给姑爷藏的。”
柳问吉听了回答,哼了一声,吩咐道:“我的好女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爹开玩笑呢?来人!给我把新郎新娘都拿下!”
四周的奴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主人让拿下的是自家小姐和姑爷,一瞬间都有些懵,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手。
他们家小姐的脾气,大家都领教过,这要是冒犯了小姐,以后小姐发起脾气来,自己的小命还有保吗?
柳问吉见无人敢动,气得跺脚吼道:“蠢货!还没看出来小姐是假冒的吗!”
众奴仆这才明白过来,齐齐扑上去,将刀架在了灵幽和墨雪的脖子上。
灵幽见穿帮了,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他本想就这么低调地把人救走便是,现在看来,自己的身份只怕得穿帮了。
他回握了一下墨雪的手,低声对他道:“别担心,他等下一定会客客气气地把我们送下船的。”
墨雪一愣,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胸有成竹,但想起昨晚见识过他的心机多变,想必有好办法,便默默地站在旁边。
盖头下,灵幽用自己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柳问吉,你想做我爹,只怕我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呢。”
柳问吉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道:“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连我柳问吉的船也敢来闯,我女儿拜堂成亲也敢来闹!”
柳问吉把灵幽的盖头揭开的瞬间,一块金灿灿的腰牌立刻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灵幽手上举着的腰牌上刻着的是一朵祥云的形状,还带着两个小小的展开的翅膀,看上去真的就像一朵云在飞似的。
这块腰牌也不知道到底代表着什么,有着强大的威慑力,柳问吉一见了这腰牌就吓得魂飞魄散,立刻伏地磕头道:“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少——。”
灵幽立刻截断了柳问吉的话,将盖头一掀,说道:“少什么少!我乃公子随侍招阳。”
柳问吉原是要叫“少主”,听对方自报尊号才知认错了人,心里想想也是,少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的船上呢,便立刻改口继续道歉:“是,招阳公子大驾光临,敝处蓬荜生辉,小人不知道是公子,若有冒犯,还请公子赎罪。”
灵幽摆出一副十分威严的姿态,挺了挺腰板,对柳问吉道:“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还不快把我的朋友放了?”
柳问吉身体还匍匐在地上,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问道:“朋友?”
灵幽随即向墨雪指了指。
柳问吉点头如捣蒜,说道:“小人明白了,小人这就把公子的朋友放了。”随即对众仆人挥手道:“还不快都退下!”
众仆人见自家主人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假新娘如此害怕,又听他自称是“招阳公子”,心中也早已吓坏了,拿刀的手都在哆嗦,只是苦于没有主人的命令,才一时不敢擅作主张。
听到柳问吉的吩咐,忙不迭纷纷都把手中的刀给扔了,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告饶道:“招阳公子饶命,招阳公子饶命…….”
灵幽阻止众人道:“停!不知者无罪,你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我,都起来吧。”
柳问吉和众人才纷纷站起来,额头上都已经吓得渗出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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