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金佛莲2

少年见了它的这幅表情，知道它是在表示它闻到了很香的味道，顿时扶额，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带着这么一只丢脸的宠物出门，除了犯花痴，就是嘴馋，看它现在的这幅模样，怕是闻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只一心惦记着要去找吃的，哪还有心思寻找什么线索，只得无奈地说道：“去吧，别跑远了，快点回来。”

少年的话音刚落，“死猴子”飞花已经像一阵风一般消失不见了，那肥硕笨拙的身躯也不知道是如何能像箭一般飞速穿梭的。

少年无奈地摇摇头，嘀咕道：“连安安静静地呆在肩头做只吉祥物都不能，我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带它出门来？”

“死猴子”飞花早已飞得不见了踪影，听不到它破落户主人对它的终极评价了。

而少年在和他的花痴又嘴馋的白毛袖珍宠物互相抬杠完后，才似乎想起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

他站在屋顶的正脊上，看了那院子中被白雪和腊梅花瓣覆盖的池塘一眼，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笑意，随即飞身而下，落在池塘上方的石桥上，自言自语道：“这样重要的东西，却藏在这样显眼的地方，看来这池老头也是一个聪明人，这样一个聪明人，竟然愿意为了守护一件留着也没有用的宝贝，搭上了全家人的性命。有些人，真是难以琢磨。”

少年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另一只手握着匕首一划，掌心就划出了一条长口，赤金色的血液顺着口子往外流，滴落在结满了冰层的池塘上。

鲜血滴落的瞬间，池塘上就烧起了一团大火，火焰弥漫过整座池塘，随即池塘上的寒冰就如同阳春三月的太阳照射着一般，瞬间消融。

少年满眼期待地盯着冰层解封后的池塘，然而，清可见底的池塘中，除了几块怀抱大小的鹅卵石堆积在池塘中央外，便是几尾已经冻死过去的金鱼，翻着白肚子漂浮在水面上。

除此以外，不见任何活物。

少年不禁“咦”了一声，那长长的俊俏的眉毛倒竖着，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肘，拖着下巴沉思起来：“这池老头到底还算得是个聪明人，居然还会设置这么一个四象阵法，倒是把我也难住了。”

正在此时，他忽觉耳边有杀气袭来，侧身一让，果然一把泛着蓝色幽光的利剑从他身边擦过，锐利无比地插入了池塘底部的石头中。

少年看着那剑上的寒光，立刻就认出了这把名剑来，心里暗惊：“一念剑？这不是姑苏最有名望的仙门世家太湖山墨氏嫡传公子的仙剑么？据说这剑和他是一心一念，既然剑在此，看来人也必定来了。”

他回头一看，并没有看到人，只是从远处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又清越的男子声音：“看来你白杀了这么多人了，不该是你的东西便不该是你的。”

随着这声音传来的，还有一阵别样的香味，这香味随着来人距离的不断靠近，一直在变化，初闻时候，带香的人尚在远处，香味却刚烈异常，似乎是在给人下马威，再闻的时候，带香的人已然在十米之内，香味却变得柔和了，像尾调一样清幽，给人觉得来人很温和。

这个味道，让少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此时他正全副身心注意来人，无心去细想在哪里闻过这个味道。

来人正是姑苏太湖山庄墨氏的嫡传公子，他面上十分清冷，身上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华服，批了一件白色裘衣，颀长的天鹅颈遮盖在裘衣的绒毛中，也丝毫不掩他高挑出尘的气质。

他头上挽着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用一块天青色的玉压着，绑着跟一头黑发一样长的发带，看上去跟少年的年纪相差无几，然而他刚刚说话的语气却让人觉得此人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千年僵尸，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故意装作不知他的来历，眉毛有些挑衅地一扬，说道：“你说池家的人是我杀的，却并非你亲眼所见，不过你一来，倒是杀气很重。”

墨公子一扬手，从池塘里收回了一念剑，随即又从怀里一掏，掏出了飞花来，扔给少年道：“飞花是你的灵物吧？原本我只是顺着它的指引把它送回主人身边，没想到它指引的地方竟然是池家，我日夜兼程，从姑苏赶来蜀中支援池家，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受人之托却未能忠人之事，没能护住池家老小，便要替他们报了这血仇，才无愧于所受的托付。”

少年接过墨氏公子手中的飞花一看，瞬间脑袋里嗡的一声，这“死猴子”明显已经彻底晕了过去，定是这玉面郎君般的墨氏公子直呼了它的名字，惹得它花痴病又犯了。

可这人到底是怎么听懂它那叽叽喳喳的花果山语，知道它的名字是飞花的？

他忽然想起此人身上的香气，想来飞花刚刚表示的“好香”并不是吃的东西香，而是这人身上的香味，所以才寻了去。

真是的，一见了好看的人，不管是好人坏人还是陌生人，全都没有了分辨能力，明知道他们此行不宜引人注目，它竟然还把这墨氏公子引来了！

他灵力低微，比这墨氏公子不知道差了几个天地，看这墨公子的这样，似乎认定了他就是杀人凶手，铁了心要杀了他，替池家报仇，他可打不过墨氏的公子，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悬得紧。

这死猴子到底哪里像灵物了？遭瘟的拖油瓶还差不多！

少年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对墨氏公子道：“杀人不过头点地，然而给人定罪却是要证据确凿的，可别胡乱冤枉了好人，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杀了这满院子的人？”

墨公子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向前走了两步，站到池塘边上，指着漂浮着白肚皮死鱼的池塘说道：“这便是你杀人的理由。”

少年一听，眼里闪过警惕，难道墨氏公子已经知道了这池塘的秘密？

少年决定耍赖到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伸长了脖子仔细地看着池塘里，说道：“哦？这池塘里有什么值得我费劲杀这么多人吗？我怎么就只看见几条死了的金鱼呢？”

墨氏公子完全无视少年的狡辩，盯着那池塘中的几块怀抱大小的鹅卵石看了片刻，然后，手持一念剑，掌上的灵力灌入剑身，剑刃上随即泛起蓝色的幽光，接着，只见那剑在他的召唤下，在鹅卵石上方的池塘面上画出了一个太极八卦阵来，最后剑身一分为二，分别往太极的两个圆心插了下去。

原本一潭死水的池塘中央，几块鹅卵石在阵法的催动下自动旋转开来，弹出一个黑漆木的机关匣子，渐渐浮上水面。

黑漆木匣子在浮出水面的时刻自动打开，一道金光从匣中射出，里面躺着的是一株金色的莲花，只有稀疏的几片叶子，像是刚种出来的嫩芽。

墨氏公子飞身从池塘面上掠过，将那株满是金光的莲花连同漆黑木匣子拿在手中，对一旁的少年道：“池家是有名的种荷世家，不久前，池家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终于种植成功了传说中的金佛莲。传说这金佛莲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管去世多久的人，只要尸身保存完好，就能重新复活，是价值连城的仙药，人人争抢，你难道不是为了它，杀了池家满门？”

少年盯着墨氏公子手中的金佛莲，眼中杀气渐盛，今天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这宝贝带走，他找了这么多年，那个人等了这么多年，就指望着这件宝贝能给他带来生机呢。

少年随即哈哈笑道：“听说太湖山的墨九公子天赋异禀，是姑苏各大仙门世家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翘楚，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我想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解法的四象金刚阵，墨九公子不过看了两眼，刷刷几剑就给解了，真不愧是墨氏嫡传的公子，厉害厉害。”

墨氏公子从刚见到眼前的少年便开始打量他，见他穿得虽然落魄，可是腰间的乾坤袋却是有名的天方袋，人们用能装山河来比喻它的厉害，绝对是人间独一无二的宝物。

此少年断然来历不凡，他却无法猜出他的来历，此刻忽然被人叫破自己的身份，瞬间有种敌在暗我在明的危机感，警惕地问道：“蜀中与姑苏山高水远，你既是蜀中人，应当对姑苏的消息知道得不多，却能瞬间猜出我的来历，还能看懂这几乎失传的四象阵，定然也不是一般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了池家这么多人？”

少年只觉得墨氏公子的话十分好笑，笑着摇摇头：“我蜀中虽然山高路险，倒也不是十分闭塞的蛮夷之地，对外面的消息也不是完全不通，想要知道得多，只要耳目灵敏即可。何况墨九公子是人人相传的厉害人物，别说我，就是我们大街上算命的瞎子，也听说过你的人和你手中的这把剑。”

墨氏公子听他这话明里是在恭维自己，暗里却是在说他孤陋寡闻，说道：“那么这几乎失传的四象阵法，你也是听说来的吗？”

少年讥诮地笑笑：“倒也不是听说来的，是我自己从书上看来的，墨公子想必也知道我蜀中多怪志，对这些怪志的记录更是繁若星辰，恰巧就有这么一本《古蜀拾荒》上记录过四象阵法，再巧了，我正好读过这本书。”

墨九公子眉毛一紧：“天下偶然之事发生的概率甚小，可怎么到了你这儿巧合却如此之多，想必巧合是假，有心设计才是真吧？”

少年也不笑了，摇摇头，装出一副十分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墨九公子可知，我还恰巧听说过太湖山的一个传闻，说这墨氏嫡传的公子虽然在修道上天赋异禀，可在俗事俗物上却十分地不通，而这旁支里长大成人的三位公子，虽然修道的天赋不比嫡出的公子，然也是姑苏翘楚，其中尤数这墨五公子是个人才，现在辅佐墨氏门主，将太湖山庄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倒是更适合将来的门主之位，我可真替墨九公子你的将来担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