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珍馐

沈狼河瞳孔一缩。

此时他才明白过来，顾不得之前的一举一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从一开始的攻击，打乱自己的阵脚；到讲述费解的故事，让自己放松警惕；最后，再利用自己对大师兄的情感，扰乱自己的判断……

若是此间有一步顺序错了，依他的性子，断不会喝下那杯酒。

沈狼河本以为，顾不得只是察觉了今夜他有所动静，但不曾定论自己是敌是友，因此也只是警告一二，不会对自己动手。

但现在看来，这位仙域尊者恐怕一开始就根本没相信过自己，又怎么会因自己的一句保证，就放任上清山留下这样不确定的威胁因素？

许是为了谢雁冰，抑或是为了仙域。顾不得下毒是真，至于那些说辞究竟哪句真哪句假，沈狼河却是分不清了。

他沉默片刻，扯出一抹笑容：“师叔说笑了，若是有毒，您也不会喝。”

顾不得显得有些诧异，他理所当然说：“这毒，自是下在酒杯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再正常不过。仿佛下毒这种为人不齿的下三滥手段，不是他堂堂仙域尊者使出来的。

闻言沈狼河一噎，又听顾不得淡淡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只要我那徒儿不出事，你便安然无恙。”

话虽如此，冥冥中，两人却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

无论发生什么，今晚发生的一些，都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不会惊动任何人，更不会告诉谢雁冰。

顾不得话音落尽，便索性提着酒壶，洋洋洒洒，朝院外走去。

那白色的衣袍甚至沾了些青泥和尘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仙域尊者的风范。沈狼河却在这个夜晚深刻的意识到，这个人有多么不容小觑。

仙域尊者顾不得……哪里是顾不得啊。

……

温暖的阳光挤入窗棂，谢雁冰羽睫微颤，睁开双眸。

珠帘之畔立着一道人影，他朗朗笑道：“大师兄，你醒了？早餐我已经做好了。”

谢雁冰微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是小师弟的住处，也是他新的住处。

没想到自己昨夜竟睡得那么死。平常都是清晨便醒了过来，这次却待到太阳升起时才睁开眼。

谢雁冰回过神，微微抬起下巴，淡然说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修为达到第二境，早已辟谷……”

他的话却说不太下去了，只见沈狼河满眼星光地看着他，笑容里半是期待，半是哀伤。仿佛自己不答应，他便会极度难过……再配上那张耀眼的脸，当真让人无法拒绝。

沈狼河又笑嘻嘻地道：“算是庆祝大师兄移屋之喜，大师兄便陪我吃一吃，好吗？”

谢雁冰本就有所动摇，见他递上了台阶，便顺着应了下来。

谢雁冰本以为小师弟口里的早餐只是随意做做，故而也没抱太大希望。然而当谢雁冰见到一桌丰盛的菜肴时，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些……都是你做的？”

这么丰盛，若是亲手烹饪得起多早啊？

沈狼河点点头，笑道：“这是我按照人域帝王的规制做的，大师兄，你尝尝吧？”

谢雁冰的视线重新移到餐桌之上，只见数十盘大小不一的水晶琉璃盏星罗密布，其间盛着的，除了早餐惯常的主食，还有富得流油的肉品，亦有青翠欲滴的蔬菜，更不乏晶莹剔透的奇瓜异果。

靠近谢雁冰的位置上，则隔着一咸一甜两碗汤盏，细嫩的粥上浮着层薄薄的米油，散发着特别的清香。

谢雁冰心道这小师弟修为虽低，但这厨艺倒是真不错。

不过谢雁冰也知道，有些东西外表看起来不错，实际上却不一定有那般价值。自己眼前的这些菜肴究竟如何，还得要吃了才知道。

这般想着，谢雁冰拿起月白色的筷子，探向了第一道菜……

顿时，他的眸子亮了起来。只觉一股说不出的绝妙的味道充斥在他的舌尖，仿佛嚼碎琉璃一般，让人口齿留香。

他忍不住又伸出了筷子。

一道，又一道，无不拥有着绝佳的美味……

就连自讪阅尽百味的谢雁冰，也不得不承认，这简直太对他胃口了！

待谢雁冰逐一品尝完，面上的清冷再也绷不住了。他兴致勃勃地转过头，对沈狼河说：“这也太好吃了吧？你不是个世家子弟，这厨艺怎会如此之好？”

“多谢大师兄夸奖。”沈狼河负手而立，他笑眼望着谢雁冰，状似随意地解释道，“我年幼时得到一个人的鼓舞，明白人只要有一双手，就不能行那苟且偷窃之事，而应通过努力，创造自己的财富。”

谢雁冰心情正好，他咽下一口甜粥，顺着问了声“哦？”，示意沈狼河继续说下去。

沈狼河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为了他一句话，我在人域最好的酒楼学艺七年。”

谢雁冰恍然大悟。

看来正是如此，小师弟才能有这样的手艺，才会给自己做了这餐美味的佳肴……

等等，不对！

按理来讲，他和小师弟已经谈好了条件，他搬来居住，而小师弟则不把留影石内记载的东西泄露出去。

他们本该互不相欠，小师弟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不会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吧？

到底是吃人嘴短，谢雁冰想了想道：“做了这么丰盛的菜肴，你定然是有所求吧。说吧，你在修炼过程中，可是有哪里不懂？”

“大师兄觉得好吃，便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沈狼河却摇摇头道，“至于修炼，只要每天我能和大师兄住在一起，应该可以日进不衰。”

闻言谢雁冰不禁搁下筷子，蹙眉说道：“纵然你根骨不错，但断然不能有这种急功近利的想法。修炼之事，犹如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不可如此浮躁，知道了吗？”

谢雁冰身为上清山弟子间公认的大师兄，除了能力，其实也离不开他对同门晚辈毫不藏私的指点。

往往对方越是出色，谢雁冰便越是忍不住提点一二。有的时候话虽难听了些，但都一针见血，能让修士受益匪浅。

沈狼河心里一暖，应道：“大师兄教训的是，不过我可没有说谎。如今只是和大师兄相处短短几日，我便已经有了第一境第一重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