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就告诉他们,我死了
隋云岚闷哼两声,便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是我,隋道友。”
隋云岚停住挣扎,对方也放开手,他看着面带心虚的徐至清松一口气,哭笑不得道:“你说你何必这么吓人,直接喊我不就成了。”
徐至清眨眨眼垂下头:“我也是害怕……”
隋云岚知道他的意思,堂堂仙门前途无量的亲传弟子沦落到这地方,又屈于人下,怎么还能像从前那样。
“你是逃出来的么?”隋云岚指了指桌前的凳子,“先坐下再说,徐道友……你为何会在妖界?”
徐至清脸色煞白,他转头看向窗口绚烂无比的万丈红霞,轻声道:“此事说来话长……隋——”
“道友道友的,太客套了,至清若不介意也唤我云岚罢。”隋云岚拍了拍他微颤的肩头,轻叹道,“那日你也瞧见了,咱们这些人来了妖界,哪有什么尊严可谈,现下你我二人还能苟活着,也算是共患难了。”
徐至清猛的转过头,一双杏眼已经带了水色,他咬了咬唇,半晌才道:“云岚……此事可笑得很,半年前我与师叔往东泽除妖,半路见一妇人求救,我和师叔本意送她到家,谁知她家中竟全是埋伏的妖物,师叔拼死逃走,我便被禽住,转卖进妖界……”
“那老妇与玄孙独居郊外,那些妖便逼她四处哄骗修士,竟得手不少。”徐至清惨白着一张脸,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苦笑道,“正如那日在天枢坊,我便被川泓的手下买去……”
后面的话自不必多说,隋云岚想起天枢坊便想到那日的极品炉鼎,那个年轻修士麻木而冷淡的神情时刻记在他的脑海里,屋里沉默一阵,隋云岚给他倒了一杯茶:“至清,活着就有希望。”
徐至清摇摇头:“我被川泓控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命都不受自己控制,哪有何希望可言,若不是你屋里有结界挡着,妖物难入,我也不敢进来与你说这些。”
“云岚,我也不是来求你救我,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这身子日日服药,早已离不得川泓……”徐至清抬起眼,他往隋云岚的手里塞了一个精巧的木盒,“这是下山前我答应给婉然师妹买的玩意儿,留在我这里怕是一辈子都无法送给她……”
“川泓与我说了许多,我也晓得你和我不一样,你若是能出去,便替我与师父说,我这徒儿他养了八年,不曾尽孝不说,还让他老人家为我费心,实属不孝,还有婉然师妹,你也替我告诉她,至清没福气,做不了她的如意郎君,让她莫要生气。”他红着眼苦笑一声,“其余不必多言,就告诉他们,我死了罢。”
隋云岚一时觉得手里的木盒滚烫不已,他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救不了徐至清。
他连自己都难保,拿什么去许诺,站在什么立场去劝说,每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信仰,徐至清不是他,可以装傻充愣没皮没脸地赖活着。
他能这样受委屈,是因为知道自己早晚能解脱回家,可徐至清的未来,哪来什么解脱。
“至清,你的这些话,还是你自己说更好,若是你师父师妹生气了揍我一顿怎么办?”隋云岚插诨打趣,捏紧了手里的木盒,“我说的是真的,至清,好死不如赖活着对吗?你师门的人不会就这样袖手旁观的。”
徐至清轻笑,才要开口,便听到外头走廊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小二着急的解释:“川泓君息怒!店中今日确实不曾有外人来过,也没见那位公子出去……这屋是别的客官的,您不能硬闯,您这不是砸小店的招牌吗……”
“我便是砸你的招牌又如何?”川泓冷哼一声。
小二又再次哀求:“哎哟大人,您行行好,这位客官马上便回来,您再等等可行?”
“这是作甚?川泓君为何在我家尊上门前找事?”秀气的女声让隋云岚一颗心落下,我风华绝代的海燕姐来辣!
“我这儿丢了一个人,到处寻不见,不知岛主可否替我瞧瞧,那小东西是不是躲进里头去了。”川泓见了反派等人,倒是压着脾气说了几句。
徐至清喝了一口茶,起身朝门口走去,隋云岚紧随其后,白衣青年拉开他的房门,看着屋外的几只妖,轻声道:“是至清闲来无事,便找故人讨一口茶喝,不想惹了这么大动静,还请诸位恕罪。”
他是不想给隋云岚惹麻烦,隋云岚站在他身后藏起手里的盒子,便看川泓气极反笑,伸手将人一把拽到跟前冷声道:“既如此,这不听话的东西我便带走好好管教,川泓多有得罪,在此赔礼。”
说罢,他冲几人拱手弯腰,便拉着徐至清进了房间。
小二走了,隋云岚被闻渊二话不说推进屋里。
“他找你作甚?”反派靠近几步逼问,“他难道还指望你能救他不成?”
隋云岚被他推了一个趔趄,抚着发疼的肩膀看了闻渊黑下的脸,咧着嘴笑道:“哪里的事,我哪有本事救他。”
闻渊冷着脸没说话,目光如炬,像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隋云岚拉着他坐下给他斟茶:“我和他从前见过几面,又同在妖界,便聊了几句……我如今声名狼藉,又没本事,如何帮得了他。”
闻渊点点头,又看着桌上的另一个杯子,皱着眉问:“你还给他倒茶了?”
这是重点吗!喝杯茶怎么了?!
隋云岚点头:“待客之道嘛……”
闻渊冷哼一声,把杯子往桌上一搁,不屑道:“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娈奴,他也配和本尊喝同一壶茶?”
那你还要个血奴给你斟茶作甚?无理取闹!
隋云岚暗自翻个白眼,闻渊却拉住他一拽,隋云岚便顺势落在这人的腿上,不等他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反派就强硬地困住他的身体:“那茶不喝也罢,本尊今日活动了一番,有些饿了。”
他野蛮地撕开隋云岚的领子,对着他昨日才被咬过的肩膀再次咬上。
明日便要去赴宴,反派今晚说要来找他,隋云岚就做好了被咬的准备。
但是这姿势太特么羞耻了好不好!
他一个大老爷们坐在另一个糙汉子的腿上合适吗!要是他看见也会觉得这两人在没羞没躁地搅基啊!
晚节难保啊……
隋云岚脸有些白,闻渊索性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顺便解开了他脚踝上的束灵脚环。
“明日定不会安生,若是打起来,本尊也不指望你帮忙。”他果然和隋云岚想到了一块儿,拍了拍略虚弱的修士,往他嘴里又塞了颗发甜的丹药,“留在这边也不安全,你自保便可。”
隋云岚点点头,闻渊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脸,又道:“那个娈奴本尊不喜欢,莫再与他来往。”
隋云岚又点点头,不由暗道您老人家喜欢谁啊真是的,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小时候,家长撞见孩子跟不乖的小孩说话,回家就被勒令不要跟坏孩子玩……
隋云岚嚼着嘴里的糖豆,把反派和面目慈祥的老母亲放在一起想了想,雷得一身冷汗。
婆婆妈妈的闻渊太可怕了好不好!
他为什么觉得凶残的反派比较顺眼啊,呜呜呜,他不会是个抖m吧!
隋云岚掏出怀里的木盒,里头是一对秀气的碧玉耳坠。
那位婉然师妹,应当是个温柔至极的姑娘吧,如此才配得上从前翩翩如玉的徐至清。
隋云岚做了一夜的梦,那年他将将及冠,他爹特地出关,为他举行及冠礼。
蓬莱阁的先祖祠里,檀木梳从他师父手里递出去,紫金玉冠束起他的头发,他的父亲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沉声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身旁跪坐着一众师叔伯和他的师弟们,礼成后,小师叔正巧外出寻药,便带着他们一道去凡界游玩。
小三扒着他的手,一路地喊着:“师兄师兄,及冠后是不是就能自由外出了?”
隋云岚拍拍他的脑袋:“可不是么,明年我与小二一起外出捉妖伏魔,你便留着照顾小四小五。”
主角二师弟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微笑。
小师叔要去的是一座荒山,每十年长一株安魂草,师兄弟几人分开寻找,他却在一处围着狼群的洞穴里发现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瘦骨嶙峋,看着不过十一二岁,浑身绿色斑纹,背也深深地佝偻着,一双眼睛奇大,满脸泪花,他该是在这里困了许久,没吃没喝,才引来了野兽。
隋云岚想起自家师弟,抬手将这小孩抱起出去,山脚便是村落,他把这孩子带着走,小师叔皱着眉摇头,说不曾见过这怪病,但还是喂了他保命的丹药。
隋云岚将他送下山,村里的人指了指破败的旧庙说,这孩子今年已经十八,无父无母,又得怪病,平日里村中人就在破庙接济他。
几人也不傻,自然知道这少年日子不好过,隋云岚看他可怜,悄悄赠了他一些金钱,又在庙外设了一道结界。
他不放心,又给了这少年一把刀,只有能自保的人,才能在世上活下去。
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这少年一路上都没说过一句话,小三还觉得这人不识好歹,连道谢都不会。
谁知临走那日,几人踏上飞剑回程,不一会儿隋云岚便被小二拍了拍肩:“师兄,他跟着跑了一路。”
薛云泽指了指地上,隋云岚看下去,那少年踏着草鞋在后头追着,见他看下来,方才哭着喊道:“隋公子!我叫屠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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