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婴宁来喽
温暖的卧室里,一头小毛驴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诉苦,小尾巴被一个美貌书生捧在手心抹药。
“嗯昂昂”
【好痛,呜呜……轻一点,轻一点!】
王景战给手上的小尾巴轻轻吹气,“抹上药就不疼了。你这次受苦啦,待会儿给你吃一顿大餐弥补一下。”
江楠将脑袋搭在王景战的腿上,歪头将眼泪花抹在他的衣服上,嗅嗅对方身上的书墨香气,忍着从尾巴处传来的灼痛感,勉强点点头。
“这头小毛驴难道是仙人的坐骑不成,小恩公你怎么这么看重它呀?”
黄大仙变成了老头,但他的动作却依然显得有动物习性。连坐在椅子上,也是像黄鼠狼那样蹲坐着,双手搭在脚上。
王景战摇摇头,“这可不是普通的小毛驴。实不相瞒,他原来本该是个人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头小毛驴。黄大仙,你有办法将他变回去吗?”
“哦,那倒是挺稀罕的。”黄大仙挠挠下巴,极有兴趣地盯着江楠,跳到他面前嗅了嗅,“让我来闻一闻……”
“十六七岁,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少年。唔……沾着不少甜腻的浆果味道,还有一股子红枣枸杞的香味儿。哈哈,喜欢吃甜口的小家伙,刚才差点被熬成阿胶糕啦。”黄大仙笑着退开,拿起桌上的甜果子逗江楠,“来,嗟!”
“嗯嗯昂”
【对对,我今年就是十六啦!呜呜……我不吃嗟来之食,你不要逗我啦,能不能帮我变回人啊?】
黄大仙见江楠不吃,把甜果子放回桌上,站起来摇头道:“这一定是一位法力高深的老神仙干的,我可解不了这种程度的法术。小毛驴,你就自求多福吧。”
江楠听了这话,失望地哀嚎一声,倒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拍拍江楠的脑袋,王景战很同情他的遭遇,出声安慰:“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江楠心想,可不就要你帮忙嘛,老道士指名道姓地要你认可我呢!
“以后再慢慢考虑变回人的事情吧,现在先吃点东西,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王景战一把将江楠抱在怀里,转头对黄大仙说道,“黄大仙,多谢你帮我寻回小毛驴,请随我到堂屋去吧,我给你准备了五只肥美的老母鸡。”
“真的吗?太棒了!”
黄大仙像个孩子一样欢呼一声,嘴角流着哈喇子,欢快地拍手称赞。
堂屋内,卢氏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好酒好菜,只等他们过去。
“你们慢慢吃,我再去做个汤。”卢氏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叮嘱儿子,“你不在家时,黄大仙对我十分照顾。今天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地感谢黄大仙!”
黄大仙连连摆手,“诶,不敢当!小恩公曾救过我,我受小恩公之托照顾夫人,是我的责任,这有什么好感谢的?”
王景战将江楠放到椅子上,转身拉着黄大仙坐下。
“黄大仙,请不要谦虚啦。正是因为有了你的帮忙和照顾,母亲才能一直无病无灾,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考功名。今天我一定要好好陪你喝一杯!”
黄大仙听了这话,更高兴了,又有好酒,又有好鸡,真是太幸福啦!
这一晚,直接喝得黄大仙变回了原形。王景战酒力不佳,抱着也偷喝了几杯的江楠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卢氏叫醒。
“战儿,你怎么抱着小毛驴睡啊?当心翻身压坏了它。”卢氏推醒王景战,奇怪地发问。
王景战一睁眼就瞧见了怀里的小毛驴,对方还睡得香,小肚皮一鼓一鼓的,四只小蹄子乖巧地缩在胸前。
拍拍还有些眩晕的脑门,王景战懊恼道:“昨晚喝醉了,直接抱着小毛驴就睡,压根没想到会压到他。真是失礼了。”
抬头望了望似乎还有话说的卢氏,王景战问道:“母亲,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主家那边知道你回来了,特地来邀请你参加喜宴。你表哥王子服明日就要成亲,你带上这些礼金过去吧。”卢氏拿出两张银票放在王景战手中。
王景战有点兴致缺缺,“恐怕主家是听说我这次能上京考试,觉得我未来必能榜上有名,这才想起我们这户落魄亲戚吧。”
说实话,王景战对主家是有些怨怼的。
如果当年父亲去世时,几个大伯能不要那么贪心刻薄,直接将他们孤儿寡母发配到偏僻郊外。也许后来灾荒时,姐姐就不必去李员外家做小妾了,更不必英年早逝了。
卢氏摇头叹息,“我知道你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毕竟是主家,总是亲戚一场……”
王景战沉吟片刻,确实自己还要上京赶考,母亲独守在乡间。虽然已经有黄大仙的照顾,但若是主家能帮衬一些或许会更好。
“好,请母亲放心,我今晚就动身。”王景战点头答应了。
当晚,江楠随着王景战一起住进了王子服家的客房,只等第二天的喜宴。
但在这晚,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来人啊,快来人啊!”
两个仆人抬着一个担架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上面躺着一个胸膛染血的男人,他的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里头的心肝内脏被掏了个一干二净。
王景战恰好在院子里陪江楠遛弯,听见动静,他们俩立刻跑过来看。
只见躺在担架上的正是明日的新郎官王子服,他双目圆瞪,表情狰狞,脸色青白,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啊!我的孩儿!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啊!”
王子服的母亲第一个从内院跑出来,一瞧见王子服的死相就大声哀嚎起来,扑倒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站在一旁的仆人颤抖着身子,一脸慌张,惊惧未消地开口:“公子……公子今天说要去郊外认识婴宁姑娘的地方,摘一朵开得最好的百合花送给她当新婚礼物,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你快说啊!”王子服的母亲拍打几下仆人,催促他快点说。
“没想到,公子与我们走散了,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这样啦!山里的老人说是妖怪干的,是妖怪把公子的心肝挖走了啊!”
王子服的母亲听了,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厥了过去。
江楠听得瑟瑟发抖,这年头的妖怪都这么血腥嘛,又是剥人皮,又是挖人心肝。
这个聊斋世界真可怕!
“子服!”
这时,一个娇俏的女孩冲出来,正是王子服的未婚妻婴宁,她推开众人走到王子服身边。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已经断气多时的王子服,半晌才抬头来请大家离开。
“你们先带老夫人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都下去吧。”
婴宁作为王子服的未婚妻,说话很有分量。大家只当她是忧伤过度,只想单独和死去的爱人待一会儿,就按她的吩咐离开了。
王景战和江楠也想走,却被婴宁喊住。
“公子,能帮我把夫君带到厢房里去吗?”婴宁低声请求,眼中满是哀戚的情绪。
“好。”王景战点头答应。
他们一进厢房,婴宁就转身将门关了,跪倒在王景战面前。
“公子,我看得到您身上的功德金光,您一定是位心地善良的好人,我想请您再帮我做一件事,请您一定答应我。”婴宁跪着向王景战拜了一个大礼。
王景战立即将王子服的尸体放在床上,转身回来扶起婴宁,“嫂嫂请说,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帮你。”
婴宁站起来走到床边,恋恋不舍地轻抚王子服的脸庞。
“我本是仙人桃园中的一个稻草人,偷跑出来遇到了王子服,爱上了他。本来想陪他走完一世,和他一起享受快乐的情爱日子。却没想到……世事无常。”
婴宁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开口,“我能救活王子服,但却会耗尽我的法力,让我变回一个普通的稻草人。我以后就再也不能和王子服在一起了。”
江楠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还是有好妖怪的,这个稻草人妖精好痴情!
“我担心王子服太爱我,即使重新活过来,也会因为我的消失而抑郁不振,所以我会消除他对我的记忆。”婴宁忍住心中刀割一般的痛苦,请求道,“等我走后,请公子帮我圆个谎,就说我是个不值得回忆的负心人,悔婚离去了吧。”
江楠连连摇头,不行啊!
王景战却在婴宁恳求的目光下,缓缓地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我不会说你是悔婚离去的,只会说你是为了给王子服祈福而剃发做了尼姑。你放心,我会叮嘱众人,不要在表哥面前提起你的。”
婴宁的泪水滚落下来,沾湿了一小片衣服。
“多谢公子。”
她已经泣不成声,趴在王子服冰凉的尸体上,又看了他许久,才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
江楠刚想闭眼,就看到她衣服底下的肌肤慢慢都变成了稻草,而刚刚还娇俏可爱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诡异的稻草人!
婴宁苦笑一下,“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
说着,婴宁扯出身上的稻草塞进王子服空荡荡的腹腔里,施法将他治好。
一阵刺眼白光闪过,等江楠和王景战再睁开眼时,王子服的肚子已经光洁一片,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了。
最后,已经开始失去神智的婴宁双手微颤,动作僵硬地从心口位置扯出一根稻草,将它系在王子服右手腕上,动作缓慢卡顿地低头亲吻一下爱人的嘴唇。
心疼不舍的感觉吞没了婴宁,但已经变回稻草人的她却再也流不出眼泪了。
“子服,未来没我的日子里,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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