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乱世

“剥好了！”小姑娘兴冲冲的冲刚刚从厨房出来的纹眉邢道“纹姨，这毛豆我也帮忙剥了我能不能留下来吃饭啊。”

纹眉邢甩甩了甩手上的水，“呦，小鹓又来了呀，什么时候到的呀，也不叫姨一声。”

“刚刚来的，本来要叫姨的，可一进门就见着这个小姐……呸小哥哥在剥毛豆，还剥的不咋样，于是帮了帮忙忘记叫姨了。”小姑娘指着纹念道，女孩生性活泼很讨喜，纹眉邢明显很喜欢她

妇人拿着刚剥好的毛豆“这样啊，你还没跟小念儿打招呼吧你们俩年龄差不多，应该聊的来，好好聊聊啊。”说完转身就进厨房炒菜去了。

小姑娘打量了纹念一圈，见纹念依然不为所动，于是率先伸出手“我叫巷鹓，出门左拐第八个房子是我家，你叫什么？”

纹念低着头慢慢伸出手拉着小女孩满是伤痕的手愣神片刻才小声的说“纹念，纹姨昨天刚捡回来的。”

巷鹓又凑近看了看纹念：“姨捡回来的孩子？你是姨捡的儿子？”纹念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靠这么近，往后缩了缩才点点头。

巷鹓坐在了身后的门槛上，用手撑着下巴：“你好幸运啊，能被姨收养。”又拍了拍身边“坐啊，我们聊聊天呗。”纹念谨慎的坐在旁离巷鹓很远的地方，巷鹓一看他这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又不吃人，再说我可不一定打的过你，你还真是长的像姑娘性格也像，你多大了呀，本姑娘今年10岁了。”

纹念听巷鹓自爆年龄后，不禁脸红起来：“十二了。”

“哈哈。真的吗我咋感觉你比我还小呢。”巷鹓笑着说。

这时房内传来了纹眉邢的声音：“巷丫头，小念儿吃饭了！”一听吃饭巷鹓直接跳了起来旁边的纹念倒是略显拘谨，巷鹓看着纹念也不说话，弯腰牵起他的手就往屋里跑。

“好吃。”纹念边扒着碗里的饭边说，纹眉邢摸了摸他的头：“慢点，没人和你抢。”

“谁说的，我偏要跟他抢！”。

说完巷鹓就起身去抢纹念夹着的鸡肉，纹念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是个软柿子，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把已经夹到手的肉拱手让人让呢？于是奋力反抗，巷鹓也不甘示弱。

纹眉邢见两个小朋友吵了起来，笑着说：“你们两个好好吃饭，巷丫头你也别逗他了，如今这个光景有肉吃可是难得的，你两就一人一半吧啊，乖啊。”说完动手将那小小一盘肉分成两份，纹念和巷鹓见纹眉邢把肉都分给了他们一下子不吵了，两人这此没说话却都做了同样的事。

“姨你也要吃肉呀。”巷鹓边说边夹了一大块肉夹到纹眉邢碗里，纹念没说话只是也默默的把菜夹到纹眉邢碗里，纹眉邢见二人的行为喜在面上，甜在心里，摸了摸两人的头：“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巷鹓开心的笑了笑，纹念则一如既往的低着头没什么表示，巷鹓趁其不备戳了戳他的脸：“你为什么总是低着头呢？别自卑啊念念。”纹念被巷鹓动作吓到了，但随后又被她的一声“念念”叫的又猛地抬起头，巷鹓见他抬头：“怎么了？是不能叫你念念吗？”“没、没事能这么叫挺好的，就是感觉一前好像有人经常这么叫我，但是想不是谁了……”纹念又低下了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怒：吼：“巷鹓！你个死丫头！死哪去了！家里一堆活儿不知道吗？”巷鹓听到外面的声音浑身颤了一下，立马放下碗躲到了纹眉邢身后。

这时一个满脸怒气的大汉进来了，此人正是巷鹓的生身父亲，一个极其重男轻女的家暴狂。巷鹓、相怨光从名字就能看出这大汉是有多么讨厌她。

他见着躲在纹眉邢身后的巷鹓脸色就黑了。大汉一把拽着巷鹓的头发想把她从纹眉邢身后扯出来，巷鹓被扯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但还是死死的拉着纹眉邢嘴里还不停的叫着：“姨！姨！姨救我，他要打我，他要打死我！我回去他就要打死我！”纹眉邢见巷鹓这样心疼的不得了，上前掰开大汉的手，然后把巷鹓护到身后，这巷猪头也不管她是谁，一拳打在纹眉邢脊背上，这力道可不轻。在纹眉邢怀里的巷鹓都吓得瑟缩了一下。

旁边的纹念看纹眉邢挨了打，想起她对自己的好，冲上去抓着大汉的衣服嘴里大喊着：“不许你打我姨！”，那大汉心想：不过一个黄口小儿能拦的住我？想上前一步继续打纹眉邢，可他低估了念念的力气，愣是一点也没上去，还摔了一个大跟头。

刚刚站在外面的人也从刚才大汉打纹眉邢的事里回归神来，大家冲进来拉开那个大汉，边拉边喊：“巷大哥，别打了，万一打坏了人小师府可不会放过你的。”这村民本想吓唬吓唬他。

没想到他却说：“怕什么！我得到消息昨天小师府就满门被屠了，一个没留，谁还会管我们？”村民们听了这话吓的一激灵，连忙捂着大汉的嘴：“呸呸呸，巷大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万一被小师府派出来巡逻的侍卫听到我们就惨了！”纹念听到小师府被屠时本能的愣了一下，随即红了眼，手松开了，那肥头大耳的壮汉见自己能动立马朝纹念腹部就是一拳，不过念念自身的下意识躲过了这一拳，还从袖中拿出原来的毛竹扇——扇尖的利刃不知何时被卸去了，但整个扇尖依然血红一片，使扇面上的墨竹平添几分杀气。

纹念一扇子打在巷猪头的手腕上，这力道可不是开玩笑的，随即巷猪头手腕上被打的那部分就肿了起来。疼得巷猪头捂着手在地上边打滚边连连叫唤。

巷家的娘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外，见自家相公被打了自然不痛快，进屋就给了躲在旁边的巷鹓一巴掌，纹眉邢也没护住。随即这位巷娘子抄起一旁的木棍一棍打在纹念的后脑勺上——师无念的家教告诉他不打女子，于是下意识收了武器没有防备，直接被巷娘子拍晕了。

巷猪头见纹念晕了立马又嚣张了起来，站起身一脚踢向纹眉邢嘴里还骂着：“丧偶的小贱蹄子你的好儿子居然敢打我？你看我不打死他”说着他一拳重重的打向纹念。

纹念被他甩到炕上，额角磕在尖锐的碎石上，血不断的往外流，然后不等纹眉邢反应过来巷猪头又扯着巷鹓的头发把人往外拽，纹眉邢忍着痛死死的拉着巷鹓对大汉说：“你不喜她为什么不把她送给我啊？你不要我要啊。”

“哦？”大汉摸着胡茬看着纹眉邢，“给你？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说完就把巷鹓拖走了。巷鹓一路上不停的尖叫着：“救命！救命啊！救救我！……”过了一会儿尖叫声忽然更大了，大的全村人都听得见可没人敢管，如果真如巷猪头所说——小师府没了。那谁还会管他们这群平头百姓的死活，朝廷吗？怎么可能。纹眉邢听了这叫声心都碎了，可她没法子啊。

纹眉邢捂着腹部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把念念抱到了炕上，他摸着念念的脸：“小念儿，让你受苦了，一看你以前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现在失忆却要跟着我过这种日子……”

村里的大夫刚刚听说这伤了人立马赶了过来，纹眉邢见大夫来了于是对大夫说：“麻烦你了李大夫。”

“没事没事”李大夫摇了摇手道。

过了一会儿，李大夫就对纹眉邢说“咦？奇了怪了，别人要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必然是要坏了的，可这位小公子到瞧着没什么大事，都是皮外伤而已……但您就不大好了，可能以后就不大能干太重的活了。就算是吃药也不会好了，让你个弱女子在这乱世中怎么活啊。”纹眉邢听了这话，松了口气，指了指念念道“他没事就好，我不要紧。”

“话不能这么说，姨你也要保重身体才是，这诊金就不要了，您保重身体啊！”说完李大夫行了个礼救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巷大汉就来敲纹眉邢家里的门。纹眉邢开了门，巷大汉就直接把巷鹓丢给了她，“我不要了，给你了。”说完踹了趴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巷鹓一脚就离开了，纹眉邢见巷大汉离开，立马小心翼翼的把巷鹓弄进屋里。

“我去叫李大夫来。”纹眉邢刚要起身，巷鹓就拉住她用带着哭泣的声音道：“姨，不用去，我命硬，死不了，你要不还是直接把我扔出去吧，我不给姨你添麻烦。”

纹眉邢听了这话心疼坏了，把巷鹓的手放回被窝里去“傻孩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可巷鹓依然摇摇头，流着泪说：“姨……你别去，我这样好丑，我不想让别人瞧见了。再说以前也被打过，不也没死嘛，就别去了……”纹眉邢听她这话是执意不要她去了，只能作罢“今天我就去找师夫人，放心师夫人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纹眉邢帮巷鹓擦着泪说“姨，你就别去了，小师府真的满门被屠了……以后没人会为我们主持公道了啊……”

在这紊乱的世道里，禹都郊区的百姓唯一的光——小师府。最终还是没了。

锦川禹都是大祁皇都，可就算是在皇都每天也有不少像巷鹓这样出生在的极度重男轻女家庭中的女孩死去。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今陛下勤俭节约、治国理政、亲近百姓可大祁的国力依然直线下降与二十年前的强盛截然不同……可能这就是月盈则亏，盛极必衰吧……乱世终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