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这里是，天堑冰河？”

清晨，第一缕阳光揭开云层，兀自照在了谢隐脸上，李承翌早就醒了，可抱着他的人眼下睡得还很沉。

李承翌抬起头紧盯着谢隐的眉眼。

好长的睫毛，平时怎么没有注意到............

李承翌看的过度投入，冷不防就听到面前的人出声了。

谢隐没有睁开眼，反而问了句，：“看什么呢？看了那么久？”接着便睁开了眼，转头看向李承翌。

“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某人开始看我的时候就醒了。”谢隐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让本就让感到自己被抓包的李承翌更加恼火。

怒道，：“谢子衡，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说完就推开谢隐，起身将裹在自己身上地那件外袍扔到了谢隐脸上，蒙了他一脸。

谢隐叹了口气，拿回自己地衣裳，不由得淡淡的瞥了李承翌一眼：这位仙君，脾气可真不是盖的，不知怎么就说错了话，惹他生气了。

..........

雨一夜没停，就算到了清晨也只是短暂的消停了一会儿，这太阳都还没捂热呢，反身就又被云层遮去了。

雨还在滴落，没过一会儿天上本来飘落的雨滴，转眼就成了白色的翎羽，谢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赶紧将站在屋檐下的李承翌一把拉住，生怕幻境消散，将他们二人带到不同的地方。

“怎么了？”

李承翌看着谢隐的反常，他方才满脑子都是谢隐在取笑他，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斗转星移，突然间，周围的一切竟开始化作轻烟，渐渐消散，时光在这里流失的太快了，仅仅是一瞬间，二人就领略了四季的变换。

幻境又重新开始构造，面前的景象也从刚才的破落村子变成了一个周围雪峰四立的场景.........

这里是.......天堑冰河。

冰河之上终日朔雪风飞，此时一轮婵娟高悬，琳琳月色映照着冰面，寒气萧森，冷悬凝绝，冰河之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恰如雪白的皮毛，铺天横地，绵延万里。

这次的幻境还没有化实，两人皆处于虚浮的状态。

所以...........这是某一个人心中的执念，是李承翌吗？还是自己的。

“天堑，怎么到了这里？”李承翌来过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也不记得自己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

谢隐自昨晚讲完那个故事开始，兴致就不太高，虽然是在笑，但看的出来笑的很勉强。

踌躇须臾，李承翌抬头问道，：“你三年前不是来过这里吗，可有印象？”

刚问完，谢隐仰起头，发现了一层红光，但仔细瞧着其实是一层薄雾，掺杂着血气的血雾逐渐在冰河伤蔓延开来，把冰面上谢隐的倒影掩盖。过了半晌，当那团雾气缓慢散开时，谢隐的眼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站立的身影。

冰面上的倒影中，除了自己，还照映出了一个身披玄甲的男人，等谢隐再定睛一看时，却发现他身后的人影越来越多，一个个都紧盯着他看。

没过片刻，二人就真真切切的站在了这绵延万里的冰河之上，某人已经慌了，幻境化实了。

“谢隐，回神！——”

李承翌捧起谢隐的脸，眼神坚定，轻声说道，：“谢隐，看着我，不要被这幻境给扰了心神。”

从李承翌问完那句话开始，就察觉到了谢隐的不对劲，幸好发现及时，否则谢隐怕是就要坠入自己的梦魇了。

看清了眼前的人，周围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谢隐眼神逐渐清明，抬手抓住了李承翌的手，放了下来。

有些歉疚地说道，：“抱歉，差点连累你。”

四下严寒，可两人身上皆是夏装，谢隐还好，有逐日护体，可李承翌就有些可怜了。

李承翌没有受到幻境地干扰，现下谢隐确定了，眼下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心中的执念，放不下的那个人，是他。

“先走吧，试试看我们能走到哪里。”谢隐牵过李承翌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两人将近在这片河谷之上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可面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们，走了这么久，他们也不过是在原地打转而已，看来除非触发幻境，否则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这里。

雪越来越大，冷风不住的刺着谢隐的脸，冻的他都快没知觉了，尤其是李承翌，脚下一个没注意，竟直接栽倒在雪地里，一双手浸在了冰冷刺骨的冰河下。

谢隐赶紧将李承翌的手塞进自己的衣襟里，帮他捂热。

“好些了吗？”谢隐用衣袍扫尽周围的雪，天堑冰河的冰层是灵物，终年不化，他只怕李承翌坐在雪地里，到时候要是连衣裳都弄湿了可就麻烦了。

谢隐只顾着李承翌，至于脚下的异常，他是半点都没注意到。

还是李承翌提醒了他，他才发现的，：“谢隐，你脚下的..........是什么？”

脚下？

谢隐心中疑惑，脚下能有什么，冰河啊。

可当他低头看去的时候，一阵诡异感瞬间麻木了他。

李承翌说的，正是冰河之下的东西................那是漂浮在冰层之下的，肿胀发烂的人的尸体.......其中一个正伸着手，充斥着不甘心，似乎是要将谢隐拖拽到冰层当中。

“尸体，怎么会是尸体。”谢隐嘴里呢喃着，却早已躬下身子，扶在冰面上，将上面的积雪一扫而空，瞬间，冰河之下隐藏的东西全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场景谢隐再熟悉不过了，那些人身上的玄铁盔甲，甚至还有一张被埋在雪里的军旗，都在告诉他，这里的尸体就是三年前战死在天堑的天阙将士们.........

沉默许久.............

谢隐神色黯然，：“李承翌，你们一直想知道那场大战究竟发生了什么，眼下，你全部都能知道了。”

话毕，两人所处的幻境又重新转实为虚，二人也渐渐将身形隐去，只留了一抹看不清的虚影。

................

“杀呀——”

“杀了他们——”

冰面上传来阵阵厮杀声，原本冰清无瑕的冰河没过多久就被淋漓的鲜血染尽，像是一株株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刺眼，夺目。

面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就是三年前在天堑冰河的那场大战。

谢隐有些不敢去看李承翌，因为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出现，而天阙的将士都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他肯定在怪自己吧，说不定已经开始恨他，讨厌他，李承翌是说过会相信他，可那是在没亲眼看到之前啊.........

谢隐内心煎熬，不再看了，他现在只想赶紧让这幕幻境结束掉。

“顾澜...........”李承翌轻声呢喃着，望着那抹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身影，还有他身后带领着的，一队千人的兵马。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一个从尸体堆里挣扎起来的疯子身上，再接着就是逐日刺进顾澜胸口的那一幕。

那火红的箭矢，李承翌认得，是谢隐的逐日。

谢隐低着头，许久后蓦然抬眼，李承翌的神色也刚好闯进了谢隐的眼里................

谢隐有些恍惚了，此刻的李承翌神情温柔.............甚至还有一些难过。

他从没在李承翌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比平时认识的他，多了人情，多了人间的感觉，原本的李承翌是如神邸一般的存在，高不可攀，可现在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

他看顾澜时的神情，仿佛他们比肩而立了很久..........

谢隐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了手心。

李承翌瞳孔突然紧缩！..........他看到了三年前的谢隐已经受了伤，肩膀处早已鲜血淋漓，是太华剑在支撑着他不让他倒下去。

李承翌知道是谢隐救了顾澜，可他一直都不能想象当日林州带着沉睡不醒地顾澜回来见他的时候说的那些场景。

可眼下他都知道了，谢隐抱着顾澜的时候周身火光蔓延，似是要将他全身都烧着，空中正在燃烧的苍生符，将顾澜身上的赤阳之力悉数转移到了谢隐身上..........

就在李承翌想要看完的时候却突然被站在身旁的人蒙住了眼睛，不想让他再继续看下去。

“别看了，不好看的...........太损我的形象了。”谢隐知道那时候的他有多狼狈，奄奄一息，差一点就要死了。

李承翌没有反抗，只是重新牵起了谢隐的另一只手，等结束了的时候，谢隐才放开了他。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会发生什么，林州早就跟他说了谢隐用苍生符救了顾澜一事，他知道苍生符的作用，也知道那把逐日之弓的霸道之处。

所以，他才在消失了整整三年，是因为受了伤，很重的伤。

没事，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好了，我们出去吧。”犹豫许久，李承翌终是没有说出心中所想，而是温柔的看向谢隐，拉着他走出了他的幻境。

二人从一处蓝色漩涡门中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绿色的花海——青红彼岸花，他们终于到了幻境的尽头。

谢隐走进那片花海，指尖轻轻捻了捻花瓣，摘下一片，还不等他看清，兽手中的花瓣却化作点点灵力，消散了。

原来如此，是有人用了彼岸花的灵力制造了这个幻境，本来若只是灵力的话，还不足以消散人的神识和灵相，可若是加了这阴阳幻境可就不一样了。

若是运气不好的，被这幻境给迷了心神，分不清现实与虚无，等到了那时再吸入这片花海的灵力，便只有消散的下场；若是运气稍好一些，那就是要永远都留在这个幻境当中，一直到死，都走不出去。

按理说，只要稳重心神，不被这花香给迷惑住，再将支撑这幻境的东西两者毁其一，便可以打破幻境，出去了。

要毁了这彼岸花吗？幻境虽是假的，可这彼岸花的灵力却是真的，倘若幻境被毁，灵力到了现实之中，会不会伤了宜城的百姓。

毁掉彼岸花的后果不得而知，便不能轻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