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发呆

顾化收到苏进图片的时候正在坐着听林昭和张诩唠嗑，孟景则风雨不动安如山地捧着高数课本在看。

晚上的路灯灯光昏黄，再加上那位同学还是在树上，苏进又放大了一下，所以图片看起来很模糊，顾化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劲才看清苏进拍的是一个爬树的同学。

他拍了拍其他三个室友的肩膀，说道：“走走走，操场上有大事件。”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边穿衣服边说的，很少能看到他这么着急且兴奋。

张诩孟景林昭也不多废话，马上放下手头的事跟着他出去了。

操场上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以那棵树为中心划了一个弧形。

刚开始喊的那位老师也发现不对劲了，站在树下一个劲吆喝：“那个，同学，这么滴，你先下来，处分这个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同学压根不听，张嘴就是一顿嚎，尖锐至极，穿透力还极强。边嚎他还边肱二头肌发力，荡到了另一棵树上，吓的几个前排女生失声尖叫。

苏进挤在前头一脸兴奋，看戏看得很开心。

顾化来得有些晚，根本看不到里面，便给苏进打了个电话要他开个视频。

苏进的视频聊天邀请很快发了过来。

顾化一接通便是苏进那张霸了屏的脸，迷之角度再加上手机的广角大脸功能让苏进看起来就是一个丢到人堆里认不出来的人。

顾化失了一下神，随即说道：“苏进我让你把摄像头对着树！”

苏进垂眸一看手机屏幕，卧槽了一声然后转换成后置摄像：“你别多想，我就是单纯忘了。”

顾化：“……我没多想。”

树上那位依旧仰着脖子使劲嚎，叫声凄厉，要不是他身上还穿着运动服，苏进都要怀疑他其实还没进化过来了。

苏进举着手机给顾化共享了这一直没什么变化的场景，不时偏头回答一下身边女生的问题。

顾化听到他说：“嗯，学校估计会展开相关的讲座安抚民心……学生会？我怎么知道学生会参不参与。”

半晌，苏进可能是被这女生搞烦了，随口给她安利了一波邪教：“其实学生会就是垃圾会，我们初中老师就说过学生会没他妈一个好东西，一个比一个横，专干欺男霸女的事情！”

顾化听得面无表情，孟景都惊叹于这位的定力，换自己听别人这么说了，早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正当苏进给妹子解释到为什么会有顾化联系方式并且还在打视频的时候，树上那位又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次不是猴叫了，单纯人类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发出的略带颤音的喊叫。

顾化突然一扫先前的“就这”表情，瞬间亢奋，说道：“苏进！”

苏进本能：“到！”

顾化：“……我没有点名，你看看那个同学现在的情况。”

苏进闻言举着手机垫脚去看，只见在校工的梯子支援下，那位同学已经脱险，好在树也不高，只是观赏性植物，所以除了刚清醒过来吓的那一跳在没有其他创伤。

但这心灵震撼蛮大的。

苏进掉头对乔维说：“假如有一天我进化成了老虎要上山，麻烦把我锁在宿舍里。”

乔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不可能是老虎的。”

孙玄已经在游戏板块上开了直播，就播这位同学，不到二十分钟便被“造谣”和“造成群众恐慌”为由被禁播了。

此刻正拿着手机愤愤地骂着：“嘛人啊这是，我还给他p直播，这把我能的。”

苏进：“……别生气了，你非顶风作案，怨不得人家把你就地正法。”

孙玄还是有些郁闷：“听你说的我好像有多十恶不赦似的。”

这厢还在欢乐地互损，那厢已经把自己能想出来的都讨论完了，顾化问：“我们要出去撸个串，你们去不去？”

苏进笑着转头问：“去不去？”

孙玄：“去啥去啊，张楠还一个人在宿舍里凉着呢，你回去晚点他给你哭一条长江出来你信不信？”

乔维：“长江不至于，但肯定你吃半路他要打电话。”

话赶话聊到这儿，苏进沉默两秒突然开口问道：“楠宝给你们打电话了没有？”

乔维和孙玄同样沉默。

“操！”苏进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谁，站起来便朝着操场出口狂奔。

301视角只能看到一堆晃来晃去的建筑和地面。

林昭：“看啥呢还？挂了吧。”

顾化一脸平静，不声不响地挂了，然后便一声不吭地看着张诩和林昭。

张诩：“……走走走，先出校，找着哪家吃哪家。”

顾化和孟景沉默如哑巴地跟着走了。

书海宿舍二楼，三个鬼鬼祟祟的男生到了自己宿舍门口，鬼鬼祟祟地推开门。

张楠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周围乱七八糟仿佛刚被炮轰了一样。

苏进震惊：“楠宝，你是不是皮松了？”

这特么晚上怎么睡？

张楠红着眼睛，略带哭腔：“苏哥，我好像也变异了。”

苏进：“？！”

他拉了一把坏的不是太严重的椅子坐下了，饶有兴趣地问：“那你是什么？”

孙玄看了一眼这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宿舍，说：“这还用问吗？一看就知道是哈士奇。”

苏进：“真的？”

张楠点了点头。

苏进也无话可说了，他转头问了一下乔维：“那咱们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乔维：“可能是时机不到吧。”

孙玄：“不是，咱们能不能先谈一谈这个宿舍我们怎么住？马上就要露数街头了啊朋友们！”

“没事，”苏进一指自己的铺，“楠宝还没来得及把蚊帐都给撕了就清醒了，咱们有地方睡觉。”

张楠只拆了一张桌子，所有人的椅子，还在苏进行李箱上留下了几个牙印而已。

苏进一摆手，极有领导风范：“没什么问题，明天去家具城置办桌椅就好了，全都要包有毒漆的那种。”

张楠听完更想哭了，苏进一戳他脑门：“别哭，给我憋回去。”

说完，他便顺着岌岌可危的楼梯爬上了自己的铺，感叹离换床也不远了。

熄灯以后的男宿舍没有了以往的喧嚣，每个人都躺在床上思考自己到底是什么以及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自己又会在这个离奇的世界里担当一个什么角色。

当这些问题无遮无拦地暴露在每一个人面前时，所有人面对的问题都成了——我该怎么适应这个世界。

想了半天，直到后半夜苏进实在熬不住了，一翻身睡过去了。

第二天，深秋的北方笼罩了一层薄雾，透过薄雾依稀看得到楼下的树。

苏进一清早起来打开窗户，懒腰伸到一半突然看到了一群挂在树上当果子的，还有几个趴在墙边试图往上爬的。

苏进：“……”

起挺早啊。

乔维一手拿着牙刷边刷边问：“看甚了？”

苏进站在窗边：“看人类大型返祖现场。”

乔维：“？”

他探头过来一看，顿时无语：还真特么是返祖现象啊，一觉回到了进化前。

苏进转头，准备先去洗漱，却看到孙玄的床上直条条的一条被子，人却还没起。

苏进过去顺手一扯：“起床了，洗把脸去吃早饭了。”

孙玄没理，准确来说，人家那反应就是压根没听到你说什么。

苏进疑惑，一把把他被子扯下来一半。

按平常孙玄该起来骂人了，但是今天却很反常地动都没动。

乔维听讯也赶了过来，去卫生间把嘴里的牙膏末吐了出来漱完口然后过来了。

孙玄身上的温度有点低，心跳脉搏和呼吸都维持在极低的数据上，刚够这个人活着。

乔维打开手机百度了一下，片刻后脸色变得非常好看。

苏进问：“怎么样？他是什么？”

乔维：“蛇，青蛙等冷血动物。”

苏进：“……”

真点与蛇共舞了。

苏进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就这么看着孙玄等他清醒。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早饭时间结束后校园广播响起，通知同学们去操场集合，由校长、心理学老师、生物系老师们共同为大家带来“突然有了某种动物特性不可怕，脆弱的心里才最有危害”主题演讲。

苏进看了眼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的孙玄，叹了口气：你踏马敢旷校长的演讲，等着死吧你。

广场上的人并不多，每个班的班长和辅导员都在操场门口站着。

223三个人过来的时候辅导员叫住了他们问孙玄去哪儿了，怎么不和他们一起下来。

辅导员是个女的，刚研究生毕业就留在了本校当老师，人很年轻漂亮，和他们的共同话题也多，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即便是苏进这个gay停了都很舒服，何况是其他性取向正常的男生呢。

乔维：“孙玄他病了，病得特别严重。”

张楠：“对对，他现在手和死人的一样凉。”

苏进：“……”

感觉孙玄已经没了。

全校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这种一个班到十几个的惨淡景象也是很不多见。

苏进站在中间的假草坪上看着脚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