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章巨型美羊羊

黑狗的黏人术让伍跃绝望，你扑我躲了几个回合，脸上，胳膊上，腿上，铺了一层水渍，分不清是汗还是口水。

脏兮兮的感觉不太美妙，伍跃收起笑容，手指着黑狗，瞪眼故作凶狠道：“停！再不停我打脸了啊！”

身后被忽略的摩托车引擎由远及近，又骤然停止。

“打谁的脸呢！打谁的脸呢！”一个男生窜到黑狗面前，看了一眼伍跃，抱着黑狗的头仔细检查一番，拧着眉说：“我们月月公主受苦了，哎呦呦，心疼死哥哥了。”

噢，母的，金刚芭比。

伍跃盯着男生绿色T恤背后“爱我你怕了吗”几个描金大字，从穿衣风格就能看出不是一路人，“不用谢。”他固执的独自完成黑狗的交接仪式，转身时看见深蓝色摩托车旁边还站着另一个男生。

“谢谢，刚才不好意思。”男生移开看向他的目光，冲黑狗扬扬下巴，“是我的狗。”

你的狗跟我撞名了。

“嗯。”伍跃应了一声，太近的距离，让他猛的一下有些无所适从。不过他还是在无所适从中看清了男生的样子。

应该是从工作中赶来，穿着喜羊羊布偶服，个高导致露出了小半截劲瘦的腿。头套拿在手里，被它压得前塌的寸头并不影响男生的帅气。

就是太过英气，飞眉入鬓，一双眼睛沉如黑水，燃着幽幽蔟火。

不讨喜的压迫感透着疏离。

“打车太黑，公交太挤，要送你吗？”男生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布偶服后面的拉链。

伍跃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凝神屏气，莫名想看看这个男生的衣服上会不会也印着字。

比如：流星花园F4

见伍跃没有回答，男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他，“嗯？”

“啊，不用。”伍跃回神瞄了一眼面前的摩托车，虽然不小，但要载着三个人和一只狗……算了。

何况他并不知道大姨的地址。

男生把脱到一半的布偶服再穿上，拉好拉链，冲在广场上撒欢的一人一狗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何庆，走了！”

可惜了，没能看到他衣服上的字。

何庆搂着黑狗跑回来，接过美羊羊头套，爬上后座，斜了一眼伍跃，对发动引擎的男生说：“坐好了，走吧大川。”

“谢了。”男生偏头对伍跃扯扯嘴角，调转车头开走了。

这么笑是会挨打的，哥们儿。

伍跃回想着刚才那个不知是故意模仿，还是浑然天成的邪笑，嗤笑一声，偶像剧看多了吧。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唱了两句就唱不下去了，这里没有流星雨，黄沙雨倒是猛烈。被烂泥糊过的心情又蔓延开来。

＊

“把五月送我爷那儿去。”凌川在一家新开的甜品店前停下，跨下摩托，揉揉五月的脸，对何庆说，“如果他不在店里，就先带到你家，我这儿完事了来接它。”

“今晚不去酒吧兼职了？”何庆问，“铁牛他们又去找事了？”

“没有，他们能找什么事，学校里遇见都躲着走的人。”凌川钻进店里，抱了一叠宣传册出来，“我请假了，老太太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哦。”何庆了然，“要我去家里看看吗？”

“不了，”凌川戴好头套，额头的汗滑下来，他眨了下从窟窿里露出来，被汗液刺痛的眼睛，“白天还好。”

何庆没动，盯着那两个窟窿：“你哭什么？”

凌川愣了一下，“哭我当年太晚把你从河里捞起来，让你脑子进了不少水。走吧，摩托车我收工给你送家去。”

“退不了的货就好好稀罕着。”何庆拽了拽一直往凌川身上扑的五月：“走，跟哥吃肉去！”挡不住诱惑的五月，屁颠颠跟着何庆走了。

马路上开过一辆洒水车，几句《小苹果》一飘，凌川面前的人行道湿了大半，水珠溅到脚踝，转瞬即逝的凉意让他回味半天。

太热了，布偶服和头套加身，无异于大夏天围个火炉。抓着传单的胳膊伸出去很久，路过的人们却大多侧身躲过。

“你活泼一点！”甜品店老板趴在柜台上吃着沙冰喊。

活泼？不太会。

凌川回头看着老板，老板也看着他。半晌，老板黑着脸走出来，“活泼，听不懂？就这样跳起来。”

老板的示范又丑又老派，手伸一下，脚尖向前点一下，最后还得扭扭屁股。

啧！这特么还好戴着头套。

凌川清清嗓子，算了算，扭一下屁股差不多一块钱，也还行。

＊

伍跃看着头顶上的吊扇发愣，面前的面条一口没动。

吱吖

咯噔

吱吖

“吊扇可比空调好，我们这里很少有饭店装空调，不健康……”老板娘还在继续她的空调有毒论，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靡靡之音。

一个陌生号码，伍跃接起来：“喂？”

“喂，我是你大姨的儿子，就你表哥，你到了吧？”对方的声音听上去还挺愉快。

“嗯，到了。”伍跃回应道，脑子里搜索着关于这个表哥的所有信息，意料之中的空白，他连大姨都只是在三岁前见过一次。

“你坐1路车，到工人路下，我到站台接你！”

声音真的很愉快。

“好。”伍跃挂断电话，呼出一口气，靠向椅背，指头在面碗上弹了几下，站起来，背上背包。

小型公交车上依然没有空调，伍跃坐到最后排，靠着车窗往外看，隐隐期待能有那么一条街，一个建筑，一片绿植能让他眼前一亮。

然而，穿过一片陈旧，越过一片萧条，那抹亮一直没出现，直至他下了车。

站台上的人散开，只有伍跃没动，视线扫了一圈，并没有人向他走来。黑灰的街道和建筑物中，最亮丽的色彩便是在人行道上跳着老年迪斯科的巨型美羊羊。

编舞已经很惨了，动作还走形。看看那不合体的布偶服，露出的小腿肚……

露出的小腿肚？

伍跃视线一挪，看到了停在一边的深蓝色摩托车。

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