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14章直男碰不得

阳光透过云层，缓缓铺上篮球场，梧桐树下的斑驳光影随风在男孩们身上跳跃。伍跃觉得有些恍惚，这清亮的景象，还是他初来时那个灰蒙蒙的小县城吗？

也许是心情亮堂了吧。

一群小混混聚集起来写暑假作业，也算奇葩事件，他跃绕到他们前方，打开手机相机。

咔嚓——

忘记关声音，眼下的脑袋纷纷抬起来，瞧瞧这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怎么都那么迷茫呢？

“拍照说一声啊！没摆好造型呢！”

“开没开美颜啊？”

“拿来看看！”

……

伍跃无奈，“那你们都准备一下，我重新拍。”

一群人立刻扔下笔，扯衣服，整理头发，找角度。何欢满脸不耐烦，手却在被风吹乱的头发上摸了又摸。

凌川显得异常镇静，只是笑看着身边的人忙活。也是，颜值高，有资格。

与伍跃视线相撞时，他弯起那双墨黑的眼睛：“你这是严重影响上进青年学习，快拍！”

伍跃冲他笑出了白牙，举起手机，按动快门，须臾间，他看到凌川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指腹相触，错开一个角度，摆了个十分洋气的小桃心。

可当他急吼吼的去看手机里拍下的照片，却发现那个小桃心并没有被捕捉下来，凌川的右手搭在身边的人肩膀上，笑容也只剩下一个余韵。

可惜了，不过还是帅，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帅。

手机被传看，自拍水平还处于能框住脸就行的男孩们，对于伍哥拍的这张取景、角度、色彩都很棒的照片非常满意。

“行了，都收心吧，写作业！”凌川一声令下，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奋笔抄书时，他又悄悄抬起头，看向伍跃，唇语说了句“照片传给我”，然后挥手告别。

伍跃点头，晃了晃手机，从篮球架下绕出篮球场，今天他要去认识一下新学校的位置。

何欢的练习册封皮上写着大大的“三中”，正是他要转入的学校，这并不意外，毕竟小小的县城总共就三所高中，三中综合实力垫底，住在这个片区，成绩又不是特别突出的，基本都划分在这所学校。

伍跃自然也被老妈和大姨就近安排，反正他向来成绩平平，谈不上被学校耽误。

快到中午，工人路上已经喧嚣起来，过了一段老街放慢了时光，过滤了声音的日子，猛然置身闹市，还有点不适应。

“不是好现象啊！”伍跃喃喃自语，温吞的环境真的容易让人沉沦其中，不思进取。但也许，让他沉沦的并不是环境，而是某个人。

他拿出手机，找到刚才拍的照片，凌川的笑跃入眼帘，刚才那种惊觉自己陷入耽溺的恐慌感倏然褪去。

他把照片发给凌川，又找出第一张“迷茫眼彩毛们”发给了刘成宇，附上信息：【这些人即将成为哥的校友，有什么看法？】

本意是希望刘成宇能发现他身陷囹圄，随时提醒他严于律己，自强不息。可刘成宇发过来的信息让他叹息。

【酷！太酷了！】

果然高估了刘成宇的觉悟。

伍跃收起手机，手机却开始一个劲的响个不停。攒了几条信息再拿出来看，除了凌川的一句“谢谢”，全是刘成宇大脑的直观反映。

【中间那男的！尼玛，极品啊！】

【你要不要？不要我上了，微信号码有吗？】

【本来在我心里，颜值我排第一，你排第二，现在换了，那人第二，你第三。】

【叫什么名字？】

一连串的无脑疑问，伍跃就回复了一条：

【他是直男。】

世界安静了，刘成宇说过，直男碰不得。

这会儿伍跃倒希望刘成宇能再说点什么，因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因为自己发的那条信，快跌到了谷底。

＊

“大川，看你朋友圈的动态，怎么突然给月月公主换名字了？”何庆歪头看着凌川，旁边耳听八方的人也停下了手中的笔，凌川眼皮都懒得抬，“管那么宽，嫌作业少了还是怎样？”

“不是，小黑这名字也太随便了，月月公主能答应嘛？”何庆索性把笔放下了。

“它没你那么矫情。”凌川懒洋洋的应着，“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啊，别管为什么，我的狗，以后就叫小黑，谁喊错了，就换成谁的名字。”

“嘁！”何欢小声嘟囔，“说得容易，名字换出花来，狗不甩你，白搭。”

“你快闭嘴吧，狗比你聪明。”何庆立刻换了立场。

凌川对何庆笑笑，“听你的，下次的寒假作业，换个美女学霸的来抄。”

何庆两眼发亮，头点得像拨浪鼓，发现凌川的眼神变得鄙夷，才憬然有悟的摇摇头：“不是听我的，是听大家的，我有铁兰兰就行了。”

“哦呦！笑死人了！”何欢冷笑着，“铁兰兰喜欢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谁？”何庆紧张得伸长了脖子。

何欢故弄玄虚的拿起练习册，挡住半张脸，“你那点智商就别谈恋爱了，留着活命吧！”

“不说滚蛋！娘炮，就知道瞎逼逼。”何庆嘴硬，气势着实蔫了一半，扭头心虚的小声问凌川：“铁兰兰喜欢谁啊？”

“我哪知道？”凌川加快了抄写速度，理发店和家里都需要照应，他没时间磨蹭。

“庆哥！管她喜欢谁，等开学了，我们盯着点，逮着一顿打不就完事了？”一个看上去跟何庆智商不相上下的男生掀开短袖，绷出结实的肱二头肌。

一众人纷纷附和。

何庆站起来，一脸严肃：“淡定！文明社会，文明泡妞。”

何欢把目光移到凌川略微瘦削的脊背上，又扫了一圈他周围亢奋的人，突然觉得，凌川跟刚才那个被叫做“伍哥”的男生，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

三中大门紧闭，伍跃没能进去，只在门外看了一眼，参天的古树站了两排，桦树规整，掩盖了有些陈旧的教学楼。

伍跃喜欢这样的地方，一步一个故事。

挺好，只是不算近，从老街出来，要一直走到工人路尽头，绕到后面的街道上，路过一个职业技术学校，才能到达。

职业技术学校已经开学了，校门口三五成群的学生，大声笑叫着，说是青春气息吧，似乎过了头，成了博人眼球的劣质手段。

伍跃笑笑，十七八岁，崇尚自我却无比在乎别人的眼光。就像他，并不觉得自己喜欢同性有什么错，但在别人面前总会下意识的遮遮掩掩。

也许吧，那个让他足够勇敢的人还没出现。

他拿出手机想给新学校拍照，解开锁，界面上没关掉的照片赫然出现，照片里的凌川透过屏幕直直看到他眼睛里。

砰——

是一声很明显的，突然脱离了正常音频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