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18章伍哥的天意

“好久没来，去过那么多高档地方，还是你洗头最舒服。”严东躺在洗头椅上，闭着眼睛，表情十分享受。

凌川沉默着，揉搓头发的力量始终没变，最后打开花洒，将严东满头的泡沫小心冲洗掉。

“好了。”他用干毛巾包住严东的头顶，轻轻用力，将他推坐起来。

猫在店门口的四个人还没离开，蹲在一起抽着烟。凌川瞄了他们一眼，严东立刻朝他们喊了一句：“躲边上去抽，我爷爷不爱闻这烟味儿！”

四人点头哈腰的挪到了店门旁边的墙根下。

“东子，来，坐下。”凌爷爷拍了拍旋转椅，“爷爷给你好好修修头发，都遮眼睛了。”

“咱爷爷真好！”严东对凌川露出了一排有些泛黄的牙齿，“比你好多了。”

他大声应着：“好勒！爷爷我来了！”笑嘻嘻的坐到了凌爷爷面前，凌爷爷就着他头上的毛巾，用力搓着他的头发，“爷爷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工作很忙啊？”

“忙，太忙了。爷爷你叫大川来帮我吧！”

“大川哪行啊，他不如你能干，要多念书。”

凌川没有再继续听两人的对话，无论是爷爷对严东毫无防备的样子，还是严东虚伪丑恶的嘴脸，他都不想看到。

清理洗头池的时候，他想起手机早就响过了微信提示音，摸出来看，是伍跃的信息：【五福楼，来吗？】

他一手拿布，开始擦拭洗头池，一手回复：【不来。】

严东肆意的笑声不断传来，凌川扭头看看他，又看看墙根下蹲着的几个人，今晚严东的人没聚到暗吧，不知道五福楼那边会不会也有他的人在闲逛，于是他又发了两条信息：【少喝酒，别惹事。】、【早点回去。】

还没将手机放回兜里，屏幕又亮了。

伍跃：【你是要我转告他们，还是只在叮嘱我？】

这……还真是热衷于求关注啊！

凌川无奈的笑笑，他的兄弟们没有人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大家有事说事，没事都不会点开彼此的对话框，毕竟他是刺头，是“川哥”，他们敬他也怕他。

伍跃“软绵绵”的信息，让他也跟着有些软绵绵，像被一只猫爪按在了额头上。

＊

凌川：【早点回去是跟你说的。】

满意，不仅满意，简直抑制不住的喜滋滋，“诶，都少喝点，明天还要上学。”伍跃负责的向大家传达了川爸爸的嘱咐，还大方的分享了他的专属关怀：“吃了赶紧回去。”

“怕我们再点菜啊？”何欢要去夹菜的手悬在半空。

“你现在就可以点。”伍跃替他把菜夹到盘子里。

“服务员，再来一盘宫保鸡丁！”何欢真不客气，直接下单，伍跃愣了一下，笑笑说：“我还是那话，吃了赶紧回去。”

“服务员，上一份爆炒腰花！”何欢又喊。

伍跃目瞪口呆，不说话了。

“我不会白吃你的，”何欢靠近他，扫了眼四周，神秘兮兮的说：“我能看出你是什么人，回头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叫能看出他是什么人？他就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还看个好东西呢，不想看，怕刺瞎双眼。

伍跃举起酒杯跟哥几个走了一杯，握着手机，静看他们吃得热火朝天。

菜对于他来说有点辣，这里的厨子大概缺了辣椒就不会炒菜了，炒个青菜还得放干辣椒，唯一一个没有辣椒的菜就是砂锅炖鸡。

没人发现他几乎不动筷子，啧，真怀念吃吴妈烧烤时，担心他吃不了辣的凌川。

＊

“爷爷，大川跟我们去打球了。”严东站在理发店门口，揽着凌川的脖子，胳膊内收，用着力。

“去吧，小心着点。”凌爷爷笑得和蔼，严东这个和自己孙子以同一种方式失去父亲的孩子，他非常怜惜。

凌川勉强对爷爷挤出一个笑容，跟着严东，转身往篮球场方向走。

原本猫在墙角的四个人围了上来，走路时，一只腿有点僵，因为裤腿里藏着钢管。

篮球场唯一的一盏泛光灯还亮着，白天人们留下的垃圾没来得及清理，风一吹，飞不高，到处乱跑。

“到底什么事？”凌川停下脚步，不远处乘凉的老人们蹒跚而去。

“聊聊，别紧张。”严东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后，吸了两口，递到他面前，“你抽的第一支烟，就是我这么点燃了给你的。”

凌川看着烟头上的那点橙红，推开了他的手。

“哟，是戒了还是嫌弃我了？”严东眯起眼睛，扯了扯嘴角。

“没事我走了。”凌川拨开挡在身边的人，意料之中被其他几人围在了中间。

“你们干什么，这可是我的好弟弟。”严东假惺惺的责备着跟班，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脚在上面使劲捻了捻。

指指一个刀疤脸：“我的小兄弟跟我说，你从他手上抢走了1000块钱，我不信，来问问。”

严东是说凌川帮伍跃追回被偷走的钱的事。

凌川轻笑一声：“他偷的钱，我追赃。”

“那他说的是真的啰，追赃是警察的事，我只知道，你从他这里拿走了钱。”严东的手掌拍在凌川脸上，“那我得替小兄弟讨公道了。”

他冲跟班们使了个眼色，踱到了远一点的地方，身子转到另一边，又点燃了一支烟。

不过是找个借口给他点颜色，凌川清楚得很。四个人越靠越近，最高的那个首先出手，几乎同时，凌川侧身一躲，直拳打到了那人的肩膀。

高个“啊”了一声，严东没回头，吼了句“废物”，其他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凌川就是一顿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

伍跃和彩毛们这顿饭吃得还是挺开心的，出了饭店，一群人在工人路分了手，住在老街的六个人，钻进胡同就开始唱歌，调跑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尽我纯净花园……”

伍跃不过喝了一瓶啤酒，听着这歌，总觉得自己醉了，跟着风快飞起来了。

“伍哥！就此别过！”何庆抱拳告别。

“诶，明天真给你看个好东西。”被宫保鸡丁和爆炒腰花收买的何欢终于不再翻白眼。

其他人都到了家，随着兄弟俩消失在院门里，就剩伍跃溜达着往大姨家走。

路过凌川家理发店，白织灯光洒到了门口，他心里一动，头伸进店里，没看到凌川，只有凌爷爷在清理着工作台。

“爷爷，凌川呢？”伍跃问。

凌爷爷瞅了他半天，“哦！你是王琴的外甥吧？”

“啊，我是。”

“大川去球场打球了。”

打球？不跟大伙儿一起吃饭，跑去打球？

伍跃别过凌爷爷，走到岔路口，停了下来。

要不要去找凌川呢？

找他干什么？

还没看过他打球，要不去瞅一眼？

……

纠结这玩意儿真磨人。伍跃拿出硬币，扬手一抛，压到手背上。

“花是去找他。”

手掌挪开，被挡住的硬币渐渐露了出来，是字。

“字是不得不去找他。”

天意啊！伍跃亲了亲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