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云兮城<四>

南栖冷笑道：“我倒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

男人眯眼笑道：“千初，好生绝情呢。”

南栖一阵恶寒道：“萧离，你叫这个名字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南初扯了扯南栖的衣袖道：“姐姐，他是谁？”

南栖转身摸了摸她的头，道：“初儿，你带着兔娘先走，好吗？”

南初道：“我不！我要跟着姐姐，姐姐到哪我就到哪！”

南栖无奈道：“乖，听话！”

南初道：“姐姐……”

南栖又道：“等我。”

南初沉默良久，道：“……好！姐姐一定要好好的，我等着姐姐！”

南栖笑了笑柔声道：“好。”随后换上了冰冷的表情对萧离道：“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萧离眯了眯眼笑道：“好。”

他挥了挥手，黑袍人就放开了虎子和兔娘，南初立即过去扶住了兔娘，虎子自然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娘亲。

——

“这个人……是我的姐夫，萧离。他就是个疯子！为了长生而不择手段的疯子！世人都知道修者可活几百甚至上千年，但他根骨极差，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永远只能做个凡人。可后来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种邪术，据说只要用至亲的心头血融入蛊虫之中炼制成丹药吃下去，就能得到永生！

所以……他杀了他和姐姐的亲生骨肉！姐姐这一生为他生了三个孩子，统统被他炼制成了丹药，他简直丧心病狂！！姐姐知道一切后，当场自刎了！后来，他没了药引的来源，开始疯狂，一夜之间他亲手杀了他的父亲母亲，只为自己能够长生！还伪造了一手假象，向外告知说萧老先生卧病不起，萧夫人日日照顾才没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当我从师门回来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每一个为他炼丹的炼丹师都被他处理了，以至于后来再没有炼丹师为他炼丹，他便找上了我！我一心拒绝，我的修为并不高，所以被他打成重伤后，我逃了出来。改了名字，易了容貌，改头换面只想摆脱他！可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

萧离一行人霸占了几户人家的房屋，在里面住了下来。

他将南栖带进了他的房间中，眼里疯狂道：“我找到了新方法，取童男童女各十名的心头血可以代替至亲的心头血作为药引，且效果加倍！”

南栖愣愣的看着萧离，怒极：“萧离你疯够了没有！”

萧离整理好那副疯狂的模样，换上了惯用的温文尔雅，似乎面前女子骂的人不是自己一样：“秋儿，听话。帮我炼制完这次丹药，以后我们就各走各路，我也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南栖怒道：“我就是个普通的药师，不会炼丹！你另请他人吧！”

萧离道：“哦？是吗？那……大名鼎鼎的炼丹宗师顾栖你总认识吧？”

南栖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认识。”

萧离淡淡笑道：“是吗？那个女孩叫初儿是吧？”

南栖瞬间冷静下来：“你想怎样？”

萧离淡淡笑道：“我不想怎样，我只想请顾宗师为我炼制一枚永生丹。”

南栖沉默良久，一边是人命，一边是南初，无论哪边都……

“三。”

“二。”

萧离轻轻抿了一楼茶，正准备继续往下数。

南栖道：“我同意！”

萧离轻笑道：“很好，看来那位对你很重要呢！”

南栖道：“但是！他们的心头血我要亲自去取。”

萧离挑了挑眉明显不相信的看着南栖。

南栖道：“放心，初儿的安危还在你手上，我不会做什么。”

萧离沉默片刻：“可以，我信你一次，量你也不敢做些什么。”

——

第二天，南栖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琉璃瓶来到了关押孩童的房间。

房间里二十个孩子担惊受怕的抱成了一团，忽然一个孩子喊了声“南栖姐姐！”其他的孩童纷纷放下了警惕心，跑向了南栖。

“姐姐是来带我们走的吗？”

南栖心里酸涩的看着他们，心想：傻孩子，姐姐可是来取你们性命的啊。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孩子们的问题，而是取出了一瓶丹药，每人一颗发给了他们：“你们相信姐姐吗？”

孩子们互相对视一番：“相信！”

“好，那乖乖的把你们手中的丹药吃了好吗？”

半个时辰后南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浑身鲜血淋漓。

萧离早就在外等候了：“取完了？”

随后招了招手，一个黑袍绕过南栖走进了帐篷里。

南栖不耐烦的将琉璃瓶扔给了他，萧离抬手接住：“小心些，打碎了怎么办？”

南栖道：“什么时候开始炼丹？”

萧离思忖片刻道：“嗯……就明日午时吧。”

南栖又道：“好，我有个要求，这些孩童的尸体由我来处理，不用你动手。”

萧离眯了眯眼道：“嗯……行吧，让他们最爱的南栖姐姐亲手将他们下葬，我想他们一定很高兴。”

南栖嘲讽的看着他：“呵！总比你这个杀人魔强。”

这时那黑袍从房间里出来走到了萧离身旁，凑进了低声道：“主上，全死了，一个没留。”

他微微笑着，看向了南栖：“你比我，更狠。”

——

次日，一黑袍人早早的去到了萧离的营帐中。

“当真埋了？”

“埋了。”

“知道了，退下吧！”

“是。”

萧离轻轻的抿了口茶，轻蔑的笑道：“南栖，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这股狠劲儿，我很倾佩呢！”

很快，午时便到了。

一切准备就绪，萧离突然提议去踏菱台当众炼丹，南栖也没什么反应直接同意了。

上千名百姓集中在踏菱台旁，南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踏菱台，二话不说直接开始炼制丹药。

台下众人看台上的南栖时，早已不是当初友好和善的眼神。甚至有百姓对着她吐唾沫星子，还有一些已经破口大骂，而南初被两个黑袍擒住半跪在一旁。只能怒吼着这些人让他们闭嘴，可谁又会听呢？

“呸！没爹没娘的贱种！”有个男人指着南初骂道。

不少人应和道：“可不是，说不定，这心思和她那姐姐一样恶毒！”

忽然一个女人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扔向了南栖，下一秒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呸！毒妇！你还我孩儿来！”

“去死啊！你这种人竟然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毒妇！贱人！杂种！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管我闺女儿命来！毒妇！我跟你拼命！”

………

南栖听着台下的谩骂，苦笑着说了句：“对不起！”

捏决隔开了周围的声音。

一柱香已经过去了，南栖额头的鲜血和汗水混在了一起。

蛊虫和灵草都已成型，只差加入心头血做引导来融合了，这最后一步是关键所在，绝对不能出差错！

萧离紧紧盯着丹炉，就快成了！马上就可以永生不老了！马上他这一生的梦就能够实现了！

南栖做完最后一步的收尾，结界瞬间碎开，周围的谩骂再次涌了上来。南栖取出了丹炉中拇指大小的丹药，面无表情地送到了萧离手上。萧离迫不及待的取下了面具，露出了面具下那半张腐烂生臭的脸。南栖看到的一瞬间差点恶心的吐了出来，周围人也吓得不敢说话了。

萧离急不可耐的将丹药放在嘴里一整颗直接吞了下去，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他脸上的烂肉开始脱落，并迅速长出了新肉，仅几个呼吸的时间整张脸都被换新了，重新变成了俊朗的面容。

南栖惊讶的看着萧离换皮的过程，楼下的百姓也震惊的看着男人。

一个老妇人尖叫道：“鬼……鬼啊！”

焕然一新的萧离脱下了黑袍，随后动了动骨节道：“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好啊，千初做的不错！”

南栖道：“呵，所以你现在应该立刻放了他们。”

萧离突然笑道：“呵呵哈哈哈……千初啊，你还是不了解我呢！”

南栖惊怒道：“你答应过我的！”

萧离缓缓走下台阶停在了南初身旁指着南初道：“好吧，我也不能说话不算数，毕竟你是我妹妹！再说你又为我立了大功，不过……我记得你只让我放了她！”

南栖怒极唤出长剑指向了萧离，黑袍见状迅速挡在了萧离身前。

萧离笑道：“千初真是一点都不乖呢！”

这时兔娘带着一群小孩寻了过来，小孩们纷纷跑到了自己爹娘身边。这些孩子正是被抓走炼药的那群孩童。

萧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知道看见南栖脸上的笑容才反应过来：“顾千初你耍我！”

而此时南初已经用南栖交给自己的办法，松开了束缚，轻轻跃到了南栖身边：“萧公子，怎么能说姐姐耍你呢？”

台下的百姓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孩子们都回来了，完好无缺的回来了，而且好像还是南栖救的。方才破口大骂的人，现在脸上也挂了几分羞愧。

萧离感觉脸上传来一阵瘙痒，紧接着脖子手臂也开始瘙痒难耐，他伸手一摸，摸到的不是正常人的皮肤，而是一块块腐肉。

“啊啊啊啊啊！！！！”

黑袍人受萧离指使，如今他连都顾不上更别说指挥这群黑袍人了。百姓也乘机跑了，跟着兔娘逃到了青玉楼里，这是他们事先约好的地方。

南栖昨日借着处理孩子们的尸体的理由，私下联系了南初和兔娘，并将一切安排都告诉了他们，并让她们配合她演了这出戏。

她看着皮肉迅速腐烂的萧离：“善有善报，恶有恶果，这就是你的果！”

萧离忍着疼痛颤抖着走了过来，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块黑色令牌：“顾千初！我要你不得好死！！！”

霎时地下一震剧烈的晃动，数只死尸崛地而起。南栖心道，不好！拉着南初便往青玉楼方向跑了去。死尸紧追不舍，数量也越来越多。

南栖道：“初儿你先进去！”她指的是青玉楼。

南初道：“姐姐！你呢？”

南栖道：“我拖一下，马上就来！”

南初道：“好！”

青玉楼如今只开了一扇门，正等待着南栖和南初两姐妹。在里面，兔娘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百姓们。原来是萧离要用孩子们的心头血炼制永生丹，但是南栖设法救下了孩子们，并交到了她的手里。

有个杠的，问这心头血哪来的，兔娘也只能说自己不知道，这是南栖想的法子。这也是事实，关于心头血从哪来的，南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兔娘见南初来了立即出去接应，当南初进门时，才发现南栖还没有跟来，于是问道：“阿初，你姐姐嘞？”

南初边喘气边道：“姐姐，在后面。她和我说，让你们不要出去！很危险！”

很快南栖的身影出现在了人们眼里，紧接着人们的表情由惊喜变成了惊恐。数只走尸跟在她的身后，那些走尸面目狰狞，数量恐怕比在场的百姓，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女子吓得尖叫起来：“鬼！有鬼！！”

南栖施咒设下一道结界，将走尸隔在了数百米外，迅速跑进了青玉楼。

这时一个男子道：“如果，让鬼进来我们都得死！”

南初转身看着男子：“你什么意思？”

男子看了看南栖，跪了下去声音颤抖道：“南，南栖你是修士，不怕鬼！而且，你这么厉害肯定可以打的过它们！求求你，求求你，我，我还没活够呢！”

一个老人道：“你个怂货！人家姑娘才救了我们！你竟然！”

男子又道：“那你出去啊！”

老人一听，瞬间闭上了嘴。

南初看着面前这一帮人，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南栖却是一脸平淡。

随后兔娘不知从那里翻出来了几根铁棍，扔给了几个男人，道：“让一个姑娘挡在前面，你要脸不？是个男人就和我一起去！”

几人面面相觑，直接将铁棍扔在了地上，道：“要去送死你自己去！别带上我们！”

“你！”

南栖忽然道：“兔娘，别说了。”

良久又道：“兔娘，帮我照顾好初儿。”

男人道：“看到没，看到没！这种事就应该让修士去做！”

南栖看了看那人冷笑道：“呵，人心可畏！”

老鸨走了过来，拉住了南栖：“阿栖，我，我不怕！我陪你去！”

南栖笑着看了看她们三人，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了青玉楼。布下法阵，困住了也护住了里面的人。

南初惊讶的看着南栖：“姐姐？你干什么！快放我出去！你一个人不行的！”

兔娘急道：“阿栖，你干啥子嘞！快让我们出去，我们可以帮忙的！”

老鸨心疼的看着南栖道：“栖儿！”

南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别捣乱了，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随后转身提着长剑，冲向了尸群。

可南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面对无穷无尽的走尸，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回头最后看了南初一眼，对着她回头最后看了南初一眼，对着她无声的说了五个字。在看向尸群时，周身的气息完全变了。她看着源源不断冲来的尸群，将剑收了起来，屏息凝神。紧接着一阵光刺得众人眼睛发痛，尸群消失了！南栖从空中摔了下来，喷出了一口鲜血，护着青玉楼的结界瞬间破碎。南初连滚带爬的冲向南栖时，她已经没有了气息。

“姐姐……你醒醒！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