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他怎么配得上

霍遇将剑收柄，转身就要走，江若游捂着脚赶紧开口：“师父别走，带个路行吗？”

“他身子不适，不见你。”

江若眠最后一丝侥幸也被这句话冲垮，原来整个王府都知道齐蒙不愿意见他啊。

“那不让他知道我见过他不就好了。”江若眠小声嘀咕着，霍遇尽数听入耳中，但没理会，径直离开。

这似乎是默许了江若眠去偷偷见齐蒙，江若眠心中窃喜，脚下抹油似的往齐蒙的院子里赶，哪像不认路的样子。

霍遇运功上了树，曲着腿坐在树枝上，待看到江若眠走远，他抽出剑仔细擦拭着剑身，一阵凉风袭来，乌云散去，明月皎白悬挂于天穹上，月辉照着手中剑，似水透亮的剑身印着他冰冷的眸子，恍然间，一丝哀切透出冰面，融了寒冰，他终是没忍住，湿了眼眶。

人之一生，草木一秋，但怎会有人如此不幸，苦也罢了，活着都似在每日与阎王借命，艰辛如此。

突然他神色一凝，有人闯进来了……

江若眠绕过九曲十弯的走廊，熟练的走到院墙的最低处翻了进去，浓郁的药味窜入鼻息，呛的他呼吸一滞，立即捂住嘴，他匿了气息上了屋檐。

还没入冬，阁内已经点起了炉子，偌大的暖阁里只燃了两支蜡烛，显得格外暗沉昏黄，嘶哑的咳声断断续续的传出，侍女们忙碌着进出，他在满是药苦气的屋里闻到了血腥味。

心似是被冷针扎了一下，躺在床榻上的人虚弱的不成样子，面色苍白泛青，唇上无一丝血色，身形瘦销。

侍女喂完药，轻拍着齐蒙的背，虽然效果微乎其微，怀里的男人还是咳的厉害，但她还是一直没放弃。

“殿下，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小禾熬了点清粥，您吃点吧！”

齐蒙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艰难的闭上了眼，侍女们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

青黛接过刚送来的新药，小心翼翼的将齐蒙放到枕上：“大夫调的安神药，喝完就可以睡着了。”

说到这侍女有些没忍住，颤抖着抹泪，一旁的小禾见她药都端不稳了，赶紧接手过来，等喂完，齐蒙呼吸终于沉稳了些，她们蹑手蹑脚的熄了烛火退下了。

等她们走完，江若眠才敢现身，他站在床榻前，看着齐蒙，久久移不开眼睛。

江若眠张嘴想叫他，但又想到刚刚青黛的话，齐蒙已经很久没睡着过了……

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上一次分别仿若是上辈子的事，那时齐蒙虽身体不好，但气色还是红润的，不像现在，呼吸紊乱，气息虚浮。

他蹲下身子，双手交叠放在床沿，下巴抵着手臂，就这么静静的盯着齐蒙看了很久。

还有多久？他们还有多久？

“蒙蒙……你再等等我好吗，别走的那么快，我学不会放手，你走了我怎么办？”

江若眠想把面前人的样子刻进记忆里，他怕他忘记了，看到最后他没忍住将头埋进臂弯里，无声的哭泣好像更让人难过，心一抽一抽的疼，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突然，头上一沉，江若眠下意识抬头，望进一双沉静温和的眸子里，温热的手掌落在脸颊，轻柔的拭去他的泪，一如从前。

“蒙蒙！”

江若眠一时没收住力，猛扑向齐蒙，齐蒙本来就虚弱，根本受不住，两个人一起倒进了床榻里面。

齐蒙被江若眠压在身下，有些喘不过气，无力的咳了几声，吓的江若眠赶紧撑起手往一边滚，齐蒙却摆手拦住了他。

他拉过江若眠的手，在他手心写着字，江若眠待他写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搂住了他。

“天凉，你该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我好着呢！”

齐蒙无奈一笑，这小孩，脸上的泪都没干就在这逞能，自己要是不让他抱，等下哭的更凶了，便也由着他了。

但江若眠就有点吃力了，虽然齐蒙身子弱，但体型摆在那，比他高一个头，现在窝在他怀里，他有些撑不住，但又不想让齐蒙知道，只能挺直腰杆硬撑着。

暖阁里药气很浓，也很暖和，江若眠有些昏昏欲睡，他碎碎念着些有的没的，齐蒙就静静听着，直到身后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小心回头，刚刚眉飞色舞的少年已经安静的低着头睡着了。

他扶上江若眠的腰，翻身将江若眠抱进了怀里，一阵淡淡的竹香在满是药味的床榻间格外勾人，他埋进江若眠的肩间，深嗅着。

江若眠即使在睡梦中也乖巧的抱住齐蒙，一副任他摆布的样子，齐蒙扶上江若眠的脸，轻轻拍了拍，江若眠迷迷糊糊的睁眼，还没开口说什么，齐蒙亲上了他的额头。

江若眠还没反应过来齐蒙在他手心飞速写了什么，齐蒙已经亲上了他的脸。

讨厌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

江若眠被这句话搅的一头雾水，讨厌什么？讨厌齐蒙亲他吗？

他呆呆的抬眸看向齐蒙，满脸真诚：“我不讨厌蒙蒙，也不会走的，我要一直陪着蒙蒙。”

齐蒙怔愣地看着江若眠，面前的少年已经褪去了稚嫩的面容，精致的眉眼，俊美的五官，光是弯眸便能让无数人为之倾倒，对他却从始至终未变。

他怎么配得上……

“蒙蒙，其实是你救赎了我。”

问剑山庄，江湖豪门，其庄主江云天极负盛名，但却命犯孤星，连娶几任妻子都死于非命，三十年来无所出。

直到第三十一年，他娶了一名胡狄女子，成婚一月后就被诊出有孕，十月后诞下一子，取名若眠，谁料那胡狄女子却因生产落下病根，一年后撒手人寰。

江云天彻底疯魔，变得喜怒无常，无力扶养幼子，收养了位义女替他承担养育之责。

而他则对幼子倾尽毕生所学教导武术功法，但喜怒无常的性子让江若眠受了无数棍棒鞭子。

甚至疯到无意识时，会穷尽言语来贬低江若眠，将他说的一无是处，将他母亲的死怪在他身上，不带一丝情面，还会在他犯错后把他关进黑屋子里，最久的时候是一个月，无人替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