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病房里的席安国

医院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充满整个病房，纯白被子里躺着的人虚弱无力，皱纹布满了他的脸，不过两个月，他就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再过不久死神就会带走他。

席聪是第一个进门的，一进来就面带悲伤和关心道：“爸，你今天好点儿了吗？我们给您带了点水果。”

他将进门前从管家手里接过的水果篮置于床边的柜子上，随后关切地握住席安国干瘪、布满褶皱的手，眼含担忧地注视着床上苍老的人。

席安国缓慢而艰难地张开眼帘，浑浊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苍老的声音透出慈爱：“聪聪啊，你来看我了。”

“嗯，爸，今天觉得怎么样？身体好点儿了没有？”

“好多了，今天早上还多吃了点粥。”席安国这两天清醒的时间比之前多，精神也好多了。

话音刚落，席安国又将目光移到程温辞身上，“温辞，过来。”

他浑浊的眼睛在看向程温辞时，竟然流露出几分柔情和爱意。

闻言，席聪自觉松开手站到后面，给程温辞腾出地方来，只是在转过身时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厌恶和恶心。

程温辞坐到凳子上，眼中竟瞬间涌出两点泪光，他语带哭腔：“席先生，您叫我什么事？”

“温辞……咳咳咳咳……”席安国喉间涌上一股痒意，控制不住地大声咳嗽出来，五脏六腑似乎都要咳出来，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用力地咳嗽连脸都憋红了。

“席先生，您喝口水。”程温辞体贴地起身倒了一杯温水。

席聪也快步走到床的另一边将人扶起来，程温辞就着他的配合把水杯靠近席安国嘴边。

一杯温水下肚，席安国这才压下喉咙的那股痒意，感到舒适许多。

之后，他又含情脉脉看着程温辞，“温辞，我走了以后你不要害怕，我给你留一些钱和房子，你留着花，够你一辈子不愁用的。”

“先生……”

在席安国说了这些话后，两行清泪瞬间沿着程温辞精致的脸庞流下，真是我见犹怜，他泪光闪闪地望着席安国，真诚无比道：“先生，您待我太好了，我却什么都不能为您做，我……”

“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陪我这么久了，这是你应得的。”席安国说话时试图伸出自己那双苍老的手去抚摸程温辞的脸，可尝试了两次始终抬不起来。

程温辞眼含泪光，善解人意地矮下身，将白皙稚嫩的脸靠近他的手，这才使席安国抚摸到。

“先生，您待我太好，我不会忘了您的。”

“温辞，等我走了，你为我守三年寡就好，我也不念你一辈子记着我了。”席安国一边抚摸着手下柔嫩的肌肤，一边用他苍老的嗓音说道。

闻言，程温辞漆黑的睫毛忽闪，似乎是在犹豫，不过他很快就回答：“先生，不说守三年，就是守十年，我也是愿意的，这些年也只有先生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

看向席安国的桃花眼像是含了真真切切的情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在病房苍白的灯光下折射出脆弱的光芒，楚楚可怜的样子能让人软了心肠，把真心都掏出来给他。

一旁的席聪暗自咋舌，难怪席安国对这个男人百依百顺，连家产都愿意分出来一份给他。

这时，禁闭的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声响吸引了病房内所有人的目光，众人齐齐望向门口。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正是席家的大少爷席琛。

他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一进来就将屋内的温度降低了几度，此时身姿挺拔地站着，哪怕什么都不做，存在感也非常鲜明。

席琛将屋里的几人扫过一圈，随后把目光定在病床上依偎的两人。

感受到他视线的程温辞这时才发觉自己的行为不妥，急忙撤开身，规矩地站在一旁。

“你来干什么？！不知道爸一看见你就来气吗？赶紧滚出去。”席安国还没说话，席聪先急吼吼叫起来。

席琛冷眼看着他，不说一句话，自身携带的强大压迫感让席聪不自觉抖了一下身体。

席聪自觉丢脸，又要呵斥一番时，席安国出声了:“聪聪，闭上你的嘴，我都要入土了，就不能安静点儿……咳咳咳咳……”

由于大声说话，席安国控制不住地咳嗽两声，待缓和下后，他闭上眼睛，无力道：“都回去吧，让我休息一下。”

话音落下，席聪喜形于色，对着席琛就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大摇大摆地走出病房。

管家也跟着出去。

病房内只剩下三个人，程温辞朝席琛看了一眼，席琛感受到这视线后回看，程温辞眼神澄澈无辜，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席琛没有理会，又将目光投向病床上奄奄一息、紧闭双眸的人，他对小白花可没有什么兴趣。

之后，病房门一开一合，程温辞出去了。

“你把财产怎么分配的？”席琛直接了当地问出口，一点也没有体谅一个将死之人情绪的意思。

他来这里只是想要确认老头子财产的分配是哪些人，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但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故。

趁老头子还没死，还是尽早问清楚的好，不然等人死翘翘了，还找谁去问。

话音刚落，席安国刷的睁开了眼，仿佛虚弱无力的身体都有了力量，他呼吸急促，颤抖着一只手指向面色冰冷的男人，“你就惦记着我那点钱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了，你好继承我的遗产是不是……咳咳咳咳咳……”

席安国越说越气，苍白的脸色都因为情绪涨红了，到最后又开始不停地咳嗽。

而床边站着的男人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响起，席安国咳得厉害，将手艰难伸向床头的按铃。

既然老头子不肯说，席琛只好打消这个想法，随后他眼睛都不眨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