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喝醉

林畔和赵钰结婚这天，万里晴空，宴请的排场很大，婚礼现场都是直播。两个人都不太喜欢靠近海边，因此选择的结婚场地在一个大建筑物里。

他们在教堂里交换了余生誓言，给彼此戴了戒指，热情而又克制地拥吻在一起。神父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并赐予了他们祝福。

两边的伴郎走完流程，全程竟然没有一句话的交流。但不熟悉他们的人也不觉得奇怪，只当他们是不熟。

叶池渊在那天接到电话之后就想过，如果他们见面，他们会说些什么。而结局，与他预料中没有太大差别。

结婚四年，暗恋四年，他一直都很了解蓝酒歌，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不会想挽留什么的。

即便是自己，也不例外。又或许，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成为过他的特殊存在，一直心存幻想的人，是自己。

如今重逢，他们不争不吵，不纠缠不寒暄，没有交流就像陌路人，也挺好的，至少会给时间缓冲，令他尽快舍弃那些习惯。

习惯爱他，习惯对他心软，习惯把他当做例外……

他沉淀着思绪，面上不显，端着笑一杯接着一杯地帮林畔挡酒。喜宴上的人太多，饶是酒店里的中央空调开满了，在夏夜里也是挡不住的热。

叶池渊喝了很多，红的白的一齐下肚，刺激得他的胃有些难受，不过……好歹是林畔结婚的日子，他怎么着也得给人一点面子。

酒过三巡，桌上地上倒了一大片，直播也早就在喜宴开始前就停止了。酒店四周都戒严了，防止狗仔的偷拍。

大堂里闷得厉害，叶池渊从后门出去拍了拍胸口，防止自己吐出来。他一手撑着树借力，一面半眯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后院里，蟋蟀声四起，一抹薄荷的香气钻入鼻息中，使得叶池渊的脑海中清明了片刻。

接着，微凉的手抚上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按压揉捏着他的颈脖，舒服得让他想停靠在那人的怀里，再离那丝薄荷香近一些。

可这种迷醉感只诞生了那么一秒钟，转瞬即逝。叶池渊很快清醒过来，往旁退了一步。

眼前的人站在门里斜出来的光晕里，美得模糊性别。一如七年前，他们结婚那晚一样，他的身边带着点点的薄荷香。

没想到……时隔多年……这样的味道对自己的吸引力还是那样的大。

叶池渊闭了闭眼，尽量忽视面前的人，抬腿要往里走。

手腕处却被人抓住，轻轻摩挲了一下：“你喝醉了，我送你上去休息。”

那人的语气不咸不淡，就像是对待一个真正的不太熟的刚见面接触不久的人。

长睫微动，叶池渊挣脱了他的手：“我自己可以，谢谢。”

这般客气疏离的话说完，蓝酒歌却并没有放弃的打算，他再度拉住了叶池渊的手，这次是牵在了他的指尖上：“我有话想和你说。”

“……”闻言，叶池渊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蓝酒歌，“可是我不想听，可以松手了吗，蓝影帝？”

“叶池渊。你非要这样吗？我们没有离婚，甚至连结婚证都在我手上，我们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你要闷闷地做到一个人在法国待三年这个地步？”

蓝酒歌轻蹙起眉尖，握着叶池渊的指尖微微用力，一副不理解的难受模样。

“你想要什么？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了。”叶池渊盯着他那双漂亮得近乎无情的眼睛，眉间尽是无力感。

“我想要你。”蓝酒歌望着他，眸光明亮而又直白。

可越是这样的神情，越让叶池渊觉得，自己解读不了蓝酒歌。

这样一味的猜测让他疲倦不堪，低效的对话也令他头脑发胀，于是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嗓音带着酒味低哑又危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没有醉。叶池渊……你……到底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好想你啊……”蓝酒歌抓着他的手，桃花眼里已漫上了水雾。

叶池渊睁眼看着他的样子，忽而卸了力，叹气一般笑了。

他这一笑，蓝酒歌便直愣愣地望着他，不肯再移开目光了。

蓝酒歌小心地勾住叶池渊的手指，撒娇一般地牵着摇了摇，说话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他的眼睛很亮，像极了从前向叶池渊索吻的时候，干净明澈带着孩子一般的天真。

许是蓝酒歌眸中的期待太能打动人，叶池渊不停在脑海中告诉自己——蓝酒歌醉了，他只是喝醉了，喝醉的小孩是不能讲道理的。

可是他忘了，蓝酒歌早就不是孩子，而且他上一刻还很清楚的知道，叶池渊离开了他三年。

然而，叶池渊自动忽视了这一点，哄小孩一样拉着人绕着往楼梯间走。

宴席上的人太多，蓝酒歌喝了酒是不喜欢坐电梯的，他会难受。而叶池渊，是最看不得蓝酒歌难受的人。

上楼梯的时候，叶池渊特意走得很慢，由着蓝酒歌勾住他的手指玩。微凉的指尖滑过他掌心的纹路，又去捏他的手指节。像是一只手就够蓝酒歌玩上一个夜晚。

喝醉的蓝酒歌很乖，不会发酒疯也不会要着要那，只要有人领着他，他就会乖乖听话，极其配合，可爱得犯规。

叶池渊不知道今夜是幸运还是不幸，理智上他不该再做这些令人误会的事，情感上，他那颗装在胸腔里的心脏却因为能见到蓝酒歌而兴奋。

甚至……它还为醉酒这一事宜而暗喜。

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卑劣，但他喜欢了这么多年，他早就迷失了自己。

为了靠近，他攀升，得到之后他却愈发患得患失，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蓝酒歌是占有欲还是爱了。

想看他哭，想让他的眼中只有自己，想让他只愿意陪在他身边……这种近乎囚禁的疯狂，这样的情感……也能算爱吗？

叶池渊转过脸去，留给蓝酒歌的只剩背面，他的眼底肆虐着极复杂的情绪，像蕴着风暴。他清楚，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丑陋，宛如世人最厌恶的变态。

可是……他改不了了……

他借着酒精麻痹着自己的内心，又无比清晰地剖开了自己，再度提醒了他一次自己的肮脏不堪。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拉着他那只手的人，眼中也变了情绪。占有欲在蓝酒歌的眼中展现得分明，他仿佛一只盯紧了猎物的兽。

只要他认定了这只猎物，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把人放走。

温驯又善良的小鹿喜欢同样的温驯和善良，那么他就可以披上温和的皮，设下陷阱，一步步把人圈进自己的领地，领地之内是只有他看见的温柔，领地之外他要受伤要让小鹿成为那根救命稻草。

良善的小鹿，碰上满身伤痕不断被人欺负的小羊，一定会挺身而出的。

蓝酒歌盯着叶池渊的身影，唇角漫出一丝笑意，落在他爬了红晕的脸上，近乎妖冶。

仅是一秒，他一个眨眼，那些人设之外的东西便如云烟一般消散，只剩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