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断弦吉他（回忆卷）

高中的生活该是什么样的？是忙着学业，成日抱着试卷和习题和草稿纸；还是忙着摆烂，上课躲避老师的目光，下课和同伴发展爱好；又或者是忙着恋爱，上课眉目传情，下课林荫道和小树林……

这些，都不是叶池渊的高中。

在被叶家认回去之前，他一直生活在一个小城镇里。他有一对看似恩爱的养父母，也有一个面相慈祥的外婆，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

不过，他从小是在外婆膝下长大的。他的爸爸妈妈总是很忙，但是他们会为了陪伴弟弟回家，不论他们身在多远的地方，都会为了完成和弟弟的约定，跋涉会家。

叶池渊很羡慕弟弟，但是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从远方回来的爸爸妈妈给弟弟带他喜欢的吃食和玩具，看着他们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轻松自在的相处。

高二这一年的暑假，爸爸妈妈赚了大钱回来，他们说不会再出去了，会把以后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家人，叶池渊很高兴。

他把所有的奖状、奖项，还有他的优秀作品都整理好了，想给爸爸妈妈一个惊喜，却出了意外。

装着他心意的包装盒被一杯热水打湿，里面的东西也被糊得不成样子。于是，他的愿望落空。

但，这种意外叶池渊早已习惯，他默默收拾好那些东西，一点没有声张。接着，他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下一份惊喜。

那是给他可爱的弟弟叶旧林的生日礼物。

为了这份礼物，他准备了将近半年。

因为他知道，爸爸妈妈一定会给弟弟过一个隆重的生日，也一定会爱屋及乌地和颜悦色地对待他。

可是啊，叶池渊把这一切想象得太复杂。

爸爸妈妈对他不关注只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一家人，是外人，仅此而已。

可怜的是，他把一切的错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

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爸爸妈妈偏爱弟弟，连一个笑都不愿意给他。于是，他拼命学习，尽量把每一样都做到极致。

不论是早起准备早餐，还是送弟弟去上学；不管是做成堆的家务，还是照顾老花了眼还喜欢出门的外婆……他都心甘情愿。

只要，只要他们的一个鼓励的眼神，只需他们的一句表扬，他就可以一个人乐在其中地把这些事做到地老天荒。

7月19日这天，是弟弟的12岁生日，也是他将这份惊喜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日子。

房间里，年少的叶池渊打开包，从中拿出一把吉他，宝贝似的给它擦了擦灰尘。

整理半晌，他十分郑重背上吉他，站在全身镜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洋溢着笑容推开门去到客厅。

空荡的客厅里，只有一桌的美味，菜盘的正中间摆着一个大蛋糕，蛋糕是三层式的，最上层的中央写着几个字：祝叶旧林12岁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这一片，入眼的，蛋糕和菜肴，都出自叶池渊的手。

他调好吉他弦，在心中默数。

在数到100的时候，门开了，灯尽数熄灭，花灯蜡烛亮起，挂壁的彩灯也亮了。吉他声响起，伴随着叶池渊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温馨的场景下，他的歌声动听得连窗外的蝉都停下了欢叫，将舞台给他。然而，歌声在中途戛然而止，客厅灯光大开，弟弟脸色苍白，还不忘笑着对他说一句：“谢谢哥哥……”

这一声道谢过后，接着来的是妈妈的斥责：“你搞这些做什么？！不知道你弟弟有心脏病吗？！”

“我……”叶池渊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辩解的话来。

他有些后悔地想去看一看弟弟的情况，却被妈妈一巴掌打在脸上，扯得他摔倒在地。

吉他磕碰，发出嗡鸣，爸爸暴力地扯过他的吉他，一把甩出去老远：“你弟弟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就打死你。”

“爸爸……我……我没事，你不要骂哥哥……”叶旧林依然惨白着脸，但他同情叶池渊，便伸手去拉爸爸的手，细声劝说他。

妈妈抓回叶旧林的手，一脸的担忧：“他现在这样都是他害的，你还替他说什么话？！”

“妈妈……不是……”叶旧林看着妈妈，又看了看地上的哥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爸爸打断。

“是啊，你不能对人太好了，容易心软不是什么好事。”爸爸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把他带去了医院。

叶池渊看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背影，手指蜷缩成拳，指甲深陷入血肉，红着眼眶跑出了家门。

那把他打了几个月黑工挣钱买来的吉他，那一桌他花了整整一天准备的美食，还有他费劲心力的讨好，都随着他的出逃烧成了灰烬。

十七岁的少年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他连夜坐上了一辆火车，甚至连车票的终点站在哪里都没有看。

他只是想离开，想追寻他短暂的自由，想喘口气，想安静地找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舔舐伤口，想找到叶池渊，找到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