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玖目录

第10章玖

“来找人?来这里找人?”

宋诩又退了半步,好像不小心踩到了碎石,一声脆响,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志怪话本里的场景。

树叶纷纷坠落,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层过于浓重的金黄色。

“这一路,想必你也听说了。都在谣传我逃婚,辜负了相国千金,自己出来不务正业。”

叶韫脸色发白,被十六扶稳,靠着树站好,看上去不太对劲,或许是因为受不住深山老林的空气。

“殿下——”

宋诩抱着猫走上前,被十六挡在半路。

“无妨。”

叶韫自嘲般笑了笑,不敢去看一旁的十六。

“本宫以为,那群老东西只会天天在暗地里蹲着,歪曲事实颠倒黑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循规蹈矩,我任人摆布,我接二连三的失去,我,我可以藏好所有情绪,做一个人人称道的“太子殿下……”

十六偏过头,不敢去看叶韫的表情。

“可我还是,没能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殿下!”

叶韫眼前一黑,直挺挺倒在十六怀里。

而陆与时睡饱了,弓起身伸了个懒腰,从宋诩身上跳下去,绕着从叶韫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凑上去嗅了嗅,连连后退。

宋诩走近,捡起地上的香囊放到鼻尖附近,一股异常浓烈的花香传来。

香囊一侧着地濡湿,另一侧还是干干净净。宋诩倒出香料,拨开仔细看,拈起一撮放在指尖揉搓,闻到了几种不同的味道。

既像夹竹桃,又像百合,还有股不甚清楚的藏红花,以及微弱的茉莉香。

“殿下平时用的香料,都是谁换的?”

十六扶着人坐在树下,冷静回答道:

“是我。”

宋诩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不太懂这些,上次出宫前,太傅给殿下送来一盒西域的贡香,一直用到现在。”

绕着那棵树转了几圈,陆与时像是找到了什么,对着树根附近某处伸出爪子,刨了几下,确定好位置,开始向下挖。

本该昏迷的叶韫忽然皱紧眉头,吃力的挣开眼睛,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好冷……”

“冷?”

十六闻言,脱下外衫盖在他身上。宋诩把自己的斗篷递过去,踩到了什么东西,还以为是碎石,一脚踢过去,听到了某种硬物断裂的声音。

低头一瞧,陆与时正扒开落叶堆,两只前爪抱住坑里的条状物,用力向外拉。等到甩出来之后,定睛一看——

是白骨,大致从人的右臂下半部分开始,到手掌中间,整整齐齐,被什么给截断,裹上泥土,一时竟难以察觉。

之前踩到的,不过是这片森林里最不稀奇的东西。

胸口突然发闷,宋诩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心头涌出一股股莫名的情绪,极度愤怒压抑,又极度哀怨,体内的热量也在逐渐散失。

狸猫蹲在面前盯着他,瞳孔缩成细线,渐渐弓起背,却是对着他背后的空气发出低吼。

宋诩看到他炸了毛跑出去,头也不敢回,手里攥着那个香囊,朝十六和叶韫旁边挪了挪,被一把推开:

“你干什么?!”

完了,又一个被白虎寺蛊惑的。难怪叶韫好端端的忽然就说起胡话,这鬼地方居然对陆与时没用?

正疑惑着,有人拍上了自己的肩膀,宋诩一回头,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陆与时正站在自己身后,脑袋上顶着一对小巧的猫耳,束好的头发全部打散,双眼亮的看不到瞳仁。

“放心。我没事。”

话音刚落,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他身后弹出来,拖在落叶堆里,不安分地左右摇摆。

“你想吓死我啊!”

那条尾巴晃了晃,缓缓绕上陆与时的腰。

“绝不能坐以待毙,再不走,下一个埋在树下的就是我们。”

“那他们……”

宋诩压下憋在胸口的那股怨气,指了指神志不清的那两位。

十六抱紧瑟瑟发抖的叶韫,缩在树下,看到有人指着自己,投过去一个戒备且满含敌意的眼神。

陆与时忽然愣住。

他也曾抱过这么一个人,把至深的绝望当成希望,强撑着过了四天,给他拭去血污,整理衣冠,就好像他还活着,只是睡熟了不愿意醒过来。

宋诩见情况不对,上前对他挥了挥手,没有任何反应,情急之下抓过那条尾巴,用力一拉,还是没反应。

“啪!”

一个巴掌落在脸上,痛意让陆与时的神志稍稍恢复。

见他不说话,宋诩准备再补一巴掌,被陆与时拽紧了袖子:

“快走!”

高大的杉木被连根拔起轰然倒塌,十六灰头土脸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去,听到怀里的人直喊疼。

“伤在哪儿?殿下!快醒醒……殿下……殿下!”

叶韫两只手死死按住小腹,蜷缩成一团,头一歪昏过去。十六想把人抱起来,却发现自己伤了腿,站起来便是钻心的疼。

陆与时维持不住妖力耗尽,瞬间瘫倒在地。

刚入夜,白虎寺冷的诡异,没有陆与时的猫眼睛,三个人走了不少冤枉路,身上都挂了彩。

“这是哪儿……”

叶韫睁开眼睛,腹部的痛意已经消去,摸了摸身上,是一件柔软宽敞的斗篷。

“殿下,我们回来了。”

还是这座私宅,一切都很熟悉,头顶是被扯坏的床帐。

想到某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叶韫不自然的咳了几声,抬头向他讨茶喝,被人一把拒绝:

“殿下以后要小心身体,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您这样……”

叶韫被人无意间触动痛处,对着十六发火:“没找到之前谁都不能胡说!你凭什么下定论?”

“殿下。”

十六恭恭敬敬跪在他床前,心情复杂。

本来以为不过一夜荒唐,过后他们还是主仆,谁也不用在意,也不用负责,本就是个醉酒导致的意外。

半个时辰前,前来诊脉的大夫一边捋胡子,一边对着床帐外的人陷入沉思。

“真是胡闹!”

十六连忙接过纸包,放到药罐旁边,端起茶杯准备润润嗓子。

“夫人的身体已无大碍,以后别再走那么远的路,注意情绪。”

“大夫说的是。”

老人放下手里的银针,把叶韫细嫩白皙的手腕塞回被子里,背起药箱,一边朝外走一边絮絮叨叨:

“都是要当爹娘的人……怎么就不注意点……”

十六被一口水噎住,呛得喘不过气,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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