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十八伤仲永(三)
“去问问,这是哪位大人,或是哪位老爷家的。”
“是!”
那小厮提了笼子,朝一旁还未散席的人群走去。
丁询之则皱眉沉思。
因为丁辙胎里不足,自出生就体弱多病,时不时还伴有哮症。丁府上下数年来,除了鱼,从未养过带毛的宠物。即使是丁询之手下的小妖,只要身上有一根绒毛,就绝对不能以原形出现或随意走动。
看了看四周,宋诩悄悄靠近,试图趁着人多混乱,偷偷打开小厮手里的笼子,手刚伸到一半,忽然被攥紧: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尴尬地笑了笑,宋诩迅速收回手,把陆与时肚皮底下藏着的东西顺回袖子里。这是他从小撬锁偷看吊牌练成的本事,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自己人身上。
“没有没有……哈哈,本官只是好奇,这东西养的膘肥体壮,毛色也是油光水滑,应该不是街上的野猫。”
隔着笼子又捏了把陆与时的猫脸,宋诩心满意足收回手,对着丁询之微笑。
碧绿的瞳孔骤然收紧,像是警告,更像是有什么话不得不说。
“这不是宋大人您家的爱宠吗?小人好意相劝,还被……”
瞪了眼那个多嘴的小厮,丁询之露出个得体的微笑,对着宋诩拱手:“大人,是小人冒犯,小人这就把猫给您送回府上去。”
陆与时在笼子里拼命摇脑袋,示意宋诩别承认。只是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满身狼狈用力甩水。
“这么丑?怎么可能是本官的东西!老爷真是说笑。本官还有公事要办,如果无事,就在此告辞。还请老爷通融一番。”
指了指挡在门口那几个壮汉武夫,宋诩给自己捏了把汗。
陆与时安静地蹲在笼子里,看着丁辙一路小跑过来,把自己从小厮手里抢走,又看着宋诩一边出门一边在身后伸出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收回已经亮出来的利爪,陆与时装出一副乖顺无比的样子,窝在笼子里,发出一阵阵舒适惬意的呼噜声。
“大人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见着那小少爷了吗?”
“是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不是所有人都难不住他?”
“是不是浑身发光?走路脚底下直冒花儿?”
推开那群七嘴八舌凑过来的家伙,宋诩朝椅子上一歪,头疼的要炸开:
“别提了……”
师爷从一旁走过来,递上养生茶,语气有些好奇:“说来也奇怪。自从大人出门,老朽在府里寻了几遍,两个陆先生都不见了。”
之前宋诩并未向寿州府衙公开陆与时的身份,只说那两位一个是寡言少语的仵作,一只是神出鬼没脾气古怪的家猫。现在“两个”一起失踪,众人有些疑惑。
“陆与时没回来,自有他自己的道理。至于陆先生……除了带着一帮野猫到处惹事生非,还能干什么?”
转身回了自己住的那间厢房,宋诩关好门还没回头,刚想摸出袖子里陆与时给自己那封信,身后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叫声。
月黑风高,乌云堆砌成一层层屏障,把试图透下来的光线悉数挡回去。
如此熟悉亲切,但在夜里听到,不免有点心悸。
一转身,宋诩被身后的情景吓呆在原地。
“老大!”
为首那只黄色狸猫抖了抖胡子,满脸兴奋,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什么玩意儿!”
宋诩被那只会说话的狸猫吓得贴在门上,完全忘了自己家里还有一只更可怕的。
“老大呢!怎么没回来?”
眼见白天窝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橘猫跳下桌子,带着一群大毛团小毛团浩浩荡荡走过来,宋诩不但没有先前飘飘欲仙的幸福感,反而想转身开门逃跑。
嗅了嗅宋诩的裤脚,那狸猫抬头问:“你又把老大关起来了?”
“我我我……没有!他自己不愿意回来,他要去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宋诩挣开那些试图爬上自己肩膀的毛团,解释道:
“在隔壁松恩县丁家,三个时辰的脚程,要救,不如你们自己去救?我可不想破坏你们头儿的计划。”
拍掉身上各色绒毛,宋诩打了个喷嚏,摸出那封信展开,一旁的狸猫似乎是在沉思,片刻后,走到自己脚下,撒娇似的蹭了蹭:
“开门~”
听着那青年般低沉的声音向自己撒娇,宋诩一阵恶寒,一只手拔掉门闩抱怨道:
“我可不吃你这套……哎!你们!你们——”
那群毛团气势汹汹冲出来,把附近守夜的小厮丫鬟吓了一大跳,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关好房门,堵上椅子板凳,宋诩掏出陆与时给自己那张树叶般大的纸条,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
“切,莫,轻,举,妄,动……留,意,丁,辙……小心为上。小心谁?那个小屁孩儿?”
宋诩挠头,既然陆与时本来就打算混进丁府调查,现在去贸然打扰,不仅没有丝毫作用,反而可能会害了他。
泡在澡盆里,散去一整天的劳累,左思右想,宋诩还是决定去书房翻案卷,连夜查一查这丁询之的底细。
天色未亮,丁询之揣着药瓶推开门,面前是一团团躁动不安的黑影,带着野兽似的怒吼,又像是女人在低声抽泣。
一双双眼睛泛着幽暗且诡异的光,为首的黄狸猫蹲在院子里的石像上,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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