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黑店

夜晚，月明星稀，舒云散漫。

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晚上，店小二居住的房间里却鼾声震天，大通铺上十几个汉子要么赤膊上身要么穿一身单衣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躺着，十个里面有八个是打呼噜的，此起彼伏，堪比大街庙会。

孟瑜昨天晚上没睡，今天又赶了一天的路，精神已经处于极度困倦的状态了，所以这么大的鼾声倒没怎么影响到他，他躺在最外侧，梦里他还在林秀山，跟同门师兄弟比武切磋，兼下水摸鱼上树掏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隐约传来更夫打更声，原来才四更，离天亮还早着呢。

孟瑜困得眼睛睁不开，他从床上爬起来，随便趿拉上旁边一双不属于自己的布鞋朝门外走去。

人有三急，再困也得解决。

手刚碰上门板插销，一道黑影就从窗外迅速掠过。

孟瑜瞬间清醒，动作小心地拉开一条门缝，从门缝往外望去，只见那道黑影从门前经过，最终停在后院里的一棵参天大树下，黑影站了片刻，掏出绳索往树杈上抛去，试了三次才成功。

将绳索挂好，黑影顺着绳子往上爬，到树上后，那人借着大树四处延伸的粗壮树枝又爬到了客房的某一扇窗户前。

孟瑜寻思着这黑影怕是没什么武功底子的，顶多算是身体比较灵活，于是他倚在门框上，托着下巴安静观望。

那人捅开纸窗，从怀里取出一根管子，伸到纸窗里轻轻那么一吹……

再仔细看那扇窗户的位置，这不就是季书辞住的那间房嘛。

孟瑜:“……”

这一幕似曾相识勾起了孟瑜些许不堪回首的记忆。

黑影足足等了一刻钟才放下心从窗户进去。

孟瑜不认为黑影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抱着看热闹的心理，他大摇大摆从后院走到前堂，再从大堂里的楼梯上去。

哪知他这一上来就与提着一盏小灯笼的五六个大汉撞了个正着。

孟瑜不喊不叫，故作好奇道:“你们不睡觉全堵在这里做什么？”

大汉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朝孟瑜扑过来。

孟瑜轻蔑一笑，闪身躲开，大汉们撞作一团，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其中一个低声警告道:“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给我安静点，否则……”

锋利的菜刀在昏暗中反射出凌冽寒光。

“我们店里的人肉叉烧包可是供不应求啊！”

孟瑜不为所动，他说:“那你们应该试试牢饭的滋味，说不定比人肉叉烧包好多了。”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汉持刀靠近孟瑜，其余人也不上来帮忙，大汉雄壮魁梧，有两个孟瑜那么大，就孟瑜这小身板，大汉怕是一拳下去就残废了。

然而他们永远不拿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当回事，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呢，孟瑜就像鬼魅一般穿梭在人群中，不过几瞬，众人维持着刚刚或站或靠的姿势动弹不得。

孟瑜也不想深夜吵闹打扰到其他住客，所以他也压低了声音说话:“碰到我算你们倒霉，你说说你们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开黑店，还人肉叉烧包呢，你当真杀过人？”

持菜刀的那名大汉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孟瑜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亮看到了大汉的表情，他心里一惊，这绝对是穷凶恶极之徒才能露出来的表情，他说:“你还真杀过人啊，那你就等着偿命吧，我一定会报官的。”

孟瑜怕出现意外，所以他不仅把人都点了穴，还趁着所有人都不能动，抽下他们身上的腰带将他们各自绑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恰巧旁边一个客房门被打开，一位书生打扮的英俊男子探出头来，见状震惊道:“这、这是怎么了！”

孟瑜朝男子走过去，对他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不巧遇到了家谋财害命的黑店而已。”

男子微怔，随即一脸后怕道:“原来是这样，那是少侠制服了他们吗？少侠可真是厉害！”

“还好吧，主要是他们不行，都是些只会使蛮力的莽夫。”孟瑜站在男子面前。

男子往旁边让了让，“不管怎么说，能遇到少侠仗义出手就是卢某之幸，少侠进来喝杯清茶如何，我去帮忙报官。”

孟瑜说:“茶还是你自己喝吧，至于这官……你不能报。”

孟瑜忽然出手，点住男子穴道。

男子僵硬着身体，皮动肉不动道:“少侠什么意思？”

孟瑜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没什么意思，就是怀疑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何以见得？”

“你看我，只穿着一身里衣，你就不一样了，难不成你四更天就起床啊？”

男子说:“我出门在外有和衣而睡的习惯。”

孟瑜继续道:“那成，你作为一个普通人，推门出来见到此情此景竟然不是大喊大叫将其他客人喊醒，而是轻声细语请我喝茶，然后你去报官？”

“夜色深沉，歹徒反正已经被制住了，卢某不想平白扰人清梦。”

“那怎么不是你留下来，我去报官？”

“卢某担心少侠刚跟歹徒搏斗过，体力不支。”

“哦……”孟瑜撇撇嘴，“你说任你说，我反正是不会信的，我进去看看我家小姐。”

男子:“……”

房间里亮着一盏灯，潜进房间的黑衣人已经被季书辞的赤炼蛇吓得脸色苍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了。

黑衣人手背上有两个牙洞，一看就是蛇给咬的。

季书辞慵懒地半倚在床上，发丝凌乱，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孟瑜说:“你听到外面的动静了没？”

季书辞道:“阿瑜可真棒，一个人就能制服那么多人。”

“嗯哼。”孟瑜轻哼一声，论武力他下山后还真没怕过谁，他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老板娘，“要报官吗？”

季书辞懒懒打了个哈欠，“算了吧，等明天天亮了再去报官，你不困我还困着呢。”

谁说他不困的，他也困死了好么。

孟瑜说:“那我也去睡了。”

“慢着，把她带出去，跟外面那群人一起捆到柴房里去。”

孟瑜萎靡不振，“可是就我一个人……”

“阿瑜能干，我是知道的，乖，去吧。”

“……”

人生格外艰辛，上了个茅房，再回过头来把人一个一个拖到柴房，忙完已经是五更天了，精疲力尽的孟瑜睡得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