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过往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到了C市以后天空中下起了朦胧的小雨。

贺渊撑着一把黑伞来到一座房前。房子有三层高，外面涂着白色油漆。看着没有什么豪华的装饰，通体雪白的墙面在暗夜的雨中显得有些可怖。

贺渊打开大门走进去，里面跟外面差不多，没什么太多的装饰品，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家具摆在那。墙上还有一些画，其中有一张是这座房子的原主人的画像。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空旷的房间发出“哒哒——”的回响。

贺渊面无表情的掠过这些画，转身上二楼走去。

通过木质的旋转楼梯贺渊来到了二楼，二楼和一楼略有不同。这里有几个房间，墙壁的配色不再是单调的黑白色了，走廊的尽头有一间房间周围的墙壁是暖黄色的，上面还涂了一些可爱的图画。

很显然，这是小孩儿住的地方。

贺渊掏出钥匙打开门，随后他打开墙壁上的灯。灯光亮起的瞬间，细微的尘土在空气中飘荡，里面充满童真的装饰让贺渊有些恍惚。

整个房间的墙壁都被涂成了天空的颜色，房顶上吊着一些云朵，太阳模样的装饰品。床头边还放着一些可爱的玩偶。小小的房间里面几乎被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堆满了。

贺渊走到床边，他盯着床头柜上的一个有些破旧的洋娃娃陷入回忆。

那年苏荷病逝，他出去打工没来得及回去看他最后一面。失魂落魄的他走在街上在拐角处看见了一个蹲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贺渊走进，小女孩抬头看向他，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贺渊。

就在贺渊想出于好心问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小女孩突然站起身抱住了贺渊的腿。带着孩童独有的天真说到：“大哥哥，我的娃娃找不到了！爸爸回去会打我的！呜呜呜……”

贺渊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整的愣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看女孩的穿着打扮，发现虽然不是特别豪华的裙子但也算得上是上好的面料制成的衣服，一套下来也不便宜。应该是一户大家小姐。

本来贺渊不想管，但怎奈女孩的手抱的太紧，根本松不开，他走一步女孩就跟着走一步。

虽然贺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这小家伙看上了，但他还是无奈的给她去店里买了一个新的洋娃娃。

目的得逞的女孩开心的笑着。“谢谢你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

“大哥哥你有家吗？”

“嗯？”贺渊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唔……”女孩停顿了几秒后说到：“因为大哥哥你看起来很穷的样子，和我之前在路边上见过的乞丐差不多，他们都没有家。”

“……”

一针见血。

虽然知道童言无忌，但被一个小孩如此直白的说穷，贺渊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伤害。不过最后他还是秉持着不和小孩计较的原则放过了她。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能想到，第二天贺渊又在家门口附近看到了她。

这次她不再是哭哭啼啼的样子了，反倒是一直在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很快，她的目光扫到了我，然后肉眼可见的眼睛亮了一下。她迈着小腿快速的跑过来又是一把抱住了贺渊的腿。

贺渊：“……”

我的腿很好摸吗？

“大哥哥！”小女孩叫到。

“…你又怎么了？”

“嘿嘿，昨天我把大哥哥好心给我买布娃娃还把我送到家的事情给爸爸说了。刚好我们家还缺一个保姆，于是我就让爸爸让你来，爸爸同意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

说完这一大串后女孩邀功似的得意的冲我眨眨眼。

……

那之后的一年多贺渊都在晓晓的家里做保姆。期间也做过一些别的事。

思绪回到现实。贺渊把柜子上的娃娃拿起来，原本高贵优雅的洋娃娃现在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了。贺渊伸手拂去那些灰尘，洋娃娃露出了一丝原本的模样。看着眼前的娃娃，贺渊不禁又想起了某段往事。

小小的房间里充斥着孩童欢快的笑声，耳边一个声音响起，小女孩儿甜美稚嫩的嗓音很是讨人喜欢。

“贺哥哥，你明天还会来找我玩嘛？”

19岁的贺渊看着眼前像布娃娃一样美丽的小女孩儿笑了笑。“当然会了，晓晓要乖乖听话，哥哥下次再来找你玩。”

转眼间，这些声音如同失真一般变得飘渺虚无。但很快，他又听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声音。他在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晓晓送到那个地方去？！她只是一个孩子！她连十岁都不到！”

而在贺渊的正前方，一个男人正冷峻的站在那里，落地窗外的天色渐晚，昏黄色的光线衬得男人的脸色更加晦暗不明。

他斜睨了贺渊一眼，说出的话和语调一样冰冷。

“你只是我收养的一条狗而已，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

之后贺渊是怎么站起身的，怎么走出那扇大门的，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贺渊用力闭了闭眼，把娃娃重新放回柜子上。陈年旧事，贺渊不愿再去想。

当初他在这里工作，把这里的情况都摸的一清二楚。来这里的第二年，他发现这座房子的原主人一直都在做违法交易。背后的牵扯甚广，贺渊甚至在一干交易人等里面找到了那个他此生最痛恨的人名字。

这座房子的原主人名字叫秦宫，与贺东有过两次奴仆交易，一次港口货物交易，其中也包含违禁药品，枪|支|等违反规定的东西。

刚开始，秦宫对待贺渊还是相当客气的。给他衣服穿，给他饭吃，从来不会对他进行打骂，也没把他当成一个下人，完全摆出了一个家主应有的气度。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但当贺渊知道他背后做的一切后，他不再尊敬他，反而从心底深处开始厌恶。当时他心里就在想：果然，有钱人都是这副嘴脸，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恶心至极。

贺渊俯下身，伸手在床底下够着什么。不一会儿，他的手触碰到了一个东西，拿出来后是一个铁盒子。

盒子上装有一个密码锁，贺渊伸出手拨弄了几下。

——8094。

“啪嗒——”锁开了。贺渊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放着一张图纸。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上面画的正是贺东他们现在所在的那个港口地点。

图纸下面还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是贺渊拿着手机对着资料拍的。因为时间有限，当时的环境也比较暗，所以照片有些模糊，但并不影响分辨里面的内容。

另外三张照片分别是不同角度拍摄的港口照片，照片中的人都带着黑色帽子。由于视线不佳并没有拍到正脸。但这对贺渊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因为照片上的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那个杀害了他父母，夺走了他一切的男人。

贺渊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黑衣背影，眼神中的杀气一闪而过。

——

A市，肖尘办公室内。

虽说把这事交给贺渊和金铉辰了，但肖尘也不是说就没事了。他依然要负责监管这边的动静。说实话，能把ABC三个主城联系到一块儿的事件真的很少，肖尘总觉得这应该不只是简单的违约犯罪而已。

肖尘一边处理着手里各种繁琐的文件，一边在脑子里复盘着最近一个月发生的各种事。

肖尘突然发现，自从贺渊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事情一下子变多了起来。

omeag集体失踪事件，外来者违约建设地下ktv，三大家族的突然插手，再到现在的与黑港口发生牵连……这些事都是在贺渊出现以后发生的，但这又未免太过巧合。因为这些事不仅牵扯到贺渊的身世，也包括A市的利益。

前几天月白刚缴获完一批违法交易的据点，他在里面见着不少熟人，都是A市小有名气的富豪贾商。当问到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谁是幕后主使的时候，这些曾经和他有过商业竞争的人们个个都缄口莫言，像是集体被某种背后组织收买了。

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像是有什么人把abc三个城市牢牢地牵连到了一起。

到底是谁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肖尘思绪不断，疑窦丛生。

“报告！”

突然，一声报告将他拉回现实。肖尘抬起头看着来人。

月白拿着档案袋走进来。“老板，这是你之前吩咐我去调察的C市黑港口的信息。”

说着月白把牛皮纸袋递给肖尘。肖尘接过。

“嗯，辛苦了。”

月白送完资料后还没走，而是继续看着肖尘。

肖尘注意到后再次抬头看向他。“还有事吗？”

“呃，就是尘总您之前让我调查贺渊在进入A市之前发生过的事现在有进展了。”

肖尘挑了下眉，他把资料放下，双手交叉放到桌子上，下巴枕着手背。

“说。”

“我和几个兄弟先是去了B市，然后问了那里的人。和传闻中一样，贺渊在那从不露面，很多人并不知道B市的领导者长什么样，身世背景更是闻所未闻。”

“自从上一届的领导人退役了以后，就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个神秘的新任领导人。当然也有好奇心强盛的，偷偷跑去领导人的住处想要挖点料回来。”

“然后呢？”肖尘追问到。

“然后……”月白皱了皱眉。“下场都很难看。”

“啊……”肖尘点了点头，眼眸微眯盯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月白清了一下嗓子继续道：“然后我们又去了附近的小城镇里打听了一下，有个当地人说贺渊他其实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待在B市，而是一年前才突然出现开始竞选领导人的。据说当时的竞选手段非常残酷，几乎是非人类的考核，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坚持下来了。”

“按理来说新任领导者上位应该是张贴公告的，但当事人却要求保持私密，不对外公开身份。因此，大家只知道他姓贺。”

肖尘：“你刚才说贺渊他一开始并不是待在B市？”

“对。”

“那他在哪？”

“听说是C市。”

待在外省啊……虽说之前看过贺渊的身世，但没想到他竟然落到这般田地，好歹也是贺家的人，被夺了家主之位不说还要流落他乡。啧，还真是坎坷啊……

月白看着肖尘忍不住问：“尘总，您为什么对贺渊那么在意啊？”

“嗯？有吗？”

“……”

私下偷偷调查人家背景好几回，执行任务时害怕他受伤还专门派人跟着，这还不算是在意吗？！月白一脸无奈。

“咳。”肖尘掩饰般的咳了一下，然后摆摆手像赶苍蝇那样赶月白出去。

“行了行了，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是。”

玻璃门打开又合上。肖尘看着眼前的资料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很久之前的一段回忆。

ps：文中提到的“领导人竞争”是指：到了一定年纪后，原本的领导者就会退役，从而进行选拔新任的领导者。因为领导者最终只能有一个，所以要进行残酷的竞争筛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