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道是无情似有情

满意回到东屋的时候，已经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除了眼底还是红红的，已经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彼时林老三正要双采和双蝶换了药，因着两个都是姑娘家，之前昏迷着还好，如今清醒着，林老三多少有些拘束，看到满意回来了，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手中的药和白纱布塞进了她的手中。

“劳烦姑娘给二位换药，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满意愣了愣，直到听到双采和双蝶的笑声这才回过神来。

“这人看着挺粗狂的，没想到还是害羞的。”

双蝶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虽然笑着，但也仅仅是就事论事。

双采却不服气，她历来都是有些直来直去的。

“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们两个要死不活的时候难道不是他给换的药，这都几次了？到了这会知道要避嫌了，虚伪！”

满意无奈，捏着药和白纱布，也上了炕，就坐在两人的中间。

“医者父母心，之前是没办法。”

双采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们到还没跟他计较呢，他倒是装上了。”

好吧，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了。

满意不再去辩些什么，沉默着给两人换了药。

从前也给绛蓝和绛红上过药的，手法虽有些生疏，倒也勉勉强强做好了。

两人精神头在吃过白粥和药后，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这会换好了药，又昏昏欲睡了。

满意不去打扰她们，只给他们掖了掖被角，视线再次转回那碗还放在小木桌上的药汁上。

她伸手碰了碰，已经凉了，正如他们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升起了那点热度，再次被无情的打回了现实。

她默默的端着药碗，将其放在了炕头靠近烧火的地方，没多久就温热了起来，她漠着脸，端起来几大口闷完了，放下碗时，她还有些恍惚，竟没有反胃，也没觉得苦涩。

原来，人在矫情的时候，真的是万般都可矫情的。

她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拉了拉大氅，靠在窗户边安静的闭了双眼。

屋内的安静与外面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日是腊月二十五了，她又想起了他那个已经过去的生辰，心中隐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他听到他去了西屋，是被吴老五搀扶着进去了，听到他们的说话声，知道他喝了很多酒，已然醉过去了。

她从炕上爬了起来，心里有些担忧，想要去看看，可走到门边，又踌躇了起来。

也许，他并不希望看到她。

这样想着，她又默默的走回了炕边，坐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便是林老三的说话声，知道给裴琛喂了一碗醒酒汤，她心里莫名的踏实了几分。

这一夜，外面又是一场大雪，早上起来，看到外面厚厚的一层，她开始想，他们在年前能不能赶到赤兰府。

外面依旧热闹非凡。

“吴老五，你个孙子，你扫雪就扫雪，竟往人身上扫的吗？”

满意视线训着声音望去，就见屋檐下站了一圈人，骂人的正是之前她见过的一个小兵，她记得之前马车就是他拉的。这会儿，这人仰着头，满脸怒容的瞪着上面。

想来，吴老五正在屋顶上扫雪。

果然，从上面传来了吴老五带着浑厚笑意的嗓音。

“哈哈，你活该，谁让你站在这儿的。”

“你跟我等着，有本事你别下来。”

咬牙切齿，充满了狠劲。

“老子下来，你也打不过老子，别忘了，从前你就是老子的手下败将。”

“来，你来，我们比划比划！”

“来就来，你等着！”

然后便是沉重的声音，吴老五从房顶上直接跳了下来，两人一照面就上手，打的好不热闹，旁边一圈叫好的，便是裴琛的脸色也透着一股兴味。

满意看着看着也满满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其实有些羡慕他们这样的感情，可以任意打闹，互相叫骂，却无损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他们还在这样的方式中越发的靠近彼此。

满意刚想收回视线，关上窗户，便听得林老三的声音，带着一股鲜活的力量。

“满意姑娘！”

激烈的打头还在继续，裴琛的视线精准的抓住了她看过来的双眸。

满意微愣。

他的眼底，难得没有冰冷，只有淡然，面色也没有了面对她是一贯戴着的嘲讽，显得十分的平和，有了从前的几分模样。

他，似乎心情不错！

“好了，停手！”

随着裴琛嗓音的落下，刚刚还打的难分你我的两人，顷刻间都停了手，只是必出眼神里还透着几分得意和不甘。

“死老五，下手够狠的啊，不过再打下去，你就要输给我了。”

“放屁，明明是老子要赢了。”

“吹你个大牛，刚刚被我踹在地上的人是谁？”

“.........”

“还没打够是吧？”

裴琛的声音冷冽中透着一股威严，刚刚还吊儿郎当的两个人，顷刻间站的笔直，半点放肆也无。

“报告将军，打够了。”

“那就滚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

两人推搡着跑了，一个上了房顶继续，一个在院子里继续，都是扫雪，难得今天是个大晴天。

只是外面依然冷的渗人。

满意将窗户放下，看了看依然再睡的双采和双蝶，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林老三看到她出来，立刻笑呵呵的打招呼。

“满意姑娘，热水准备好了，你可以洗漱了。”

说着将热水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人也走了出去，给她流出了洗漱的空间。

满意伸头看了看外面，堂屋口，裴琛背对她站着，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衬的他整个人更加的高大伟岸。

她抿了抿唇，将大氅脱了下来，放在一旁的空椅子上，这才提着裙摆去端那盆热水，发现尽是连洗脸用的皂角和漱口的盐水都给她准备好了。

她麻利的洗好脸，又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又从心理中翻出一个白色雕花的小瓷盒，从里面扣出一些乳白色的膏状物，均匀的抹在脸上和手上，本想就这么结束，可视线在看到一旁放着的胭脂水粉时，略微有些犹豫了起来。

末了，她抿着嘴将那些胭脂水粉都用了一些，看到水盆里自己的面容，她微微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等到她出来时，不期望的和裴琛碰了个正着。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竟觉得心头跳动，脸颊上满满浮现了一抹粉红。

只是这种羞涩一瞬间便消失了，他的目光太冷，眼神太过恐怖，让她再也不能也不敢升起多余的心思。

当年那个温润俊雅的三少爷已经褪去了温和，成长为了手握重拳的将军，杀伐果断，气势逼人，仅仅是一个对视，便让人不由的心生敬佩。

而她，此刻一身粉紫的罗裙，加上一件白色的大氅，衬的她浮色越发的白嫩可人，发丝高高盘起，却又留下了长长的发尾柔顺的披散在了背上，画出一个诱人的弧度。

整个人看上去端庄静雅，美艳娇俏。

这般模样.......

裴琛咬了咬牙，喉结滚动，莫名的心中烦躁起来。

满意低垂了面容。

“将军.......”

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半蹲礼，依旧是从前她在他面前的模样，只是却不是他想看的，眼神越发冰冷起来。

“好了？”

他的声音沉沉，似乎有些不耐。

满意知他问的是什么，轻轻的点头。

“多谢将军关心，已好全了。”

裴琛扫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没有任何异常，身上也穿的暖和，便冷着脸道。

“既如此，明天出发回赤兰府。”

“好！”

她柔柔的应下。

裴琛深深的看了她一样，这才转身，只是步子刚迈出去两部，却又忽然挺住，回头。

满意心头微跳，抬眸，不期然与他漆黑幽深的瞳孔对上，呼吸不由的都放轻了许多。

“过来吃早饭！”

满意愣住。

“怎么？”

裴琛皱眉，语调不由的发冷，眼底也有些不耐，横添了几分不悦。

满意连忙摇了摇头，快走的几步，在距离他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睁着一双明亮的眼虔诚的看着他。

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走，而她则亦步亦趋的跟着。

已经扫过的院子里，还有一层薄薄的白色，满意小心的窥伺着前面的男人，偷偷的按着他的脚印谨慎而愉快的走着。

诸不知她的一切小动作，都在男人的眼底。

只是她和他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气氛难得的安静，隐隐还透着一股甜蜜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