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慌乱的瞬息

那天过后，除了担心陆期的疫苗，许欢睡觉前都会想一想陆期周五下午为她跳的舞。旋转，落地，连发丝都跳着舞。许欢越想越开心，捧起手机想给陆期发消息，却又停下手思考陆期会做什么。

算了，没什么可说的。今天顾岁应该也在家，和他去玩会儿滑板吧。

许欢打开手机，找到备注“表dei”的好友发起通话。

“喂，姐？”

“滑板，广场。”许欢简短地说。

“懂！”

听到顾岁雀跃的语气，许欢忍不住想笑。她很久没见到顾岁了，虽说小时候总是打闹着玩，现在长大了不好意思形影不离，但是彼此都很想念对方，聊天也一直没间断过。他上初一家里管挺严，每次两个人都是只能说一两句话。

想着今晚总算能见到他了，许欢抱起滑板出了门。

远远地，许欢看到广场上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孩，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的脸都遮住了。许欢知道这就是顾岁的打扮，小时候他们就是这样，衣服还是许欢挑的。

许欢离他越近，他的身影就越高大。

他不会再奔跑着去找许欢，许欢才发觉他是真的长大了。许欢突然感伤了起来。

“嘿我来了。”顾岁笑着对她说。

面前的少年头发清爽，衣装宽松，脸上微微的笑意拉满少年气息。许欢略微比了一下身高，感觉他未来都能长到一米八。长大了肯定抢手。

“还会玩吗？”

“会啊，你教我的我都会。”顾岁说。

“来吧。”

顾岁“嗯”了一声，捷足先登地滑了过去。许欢看着他的背影，也踏上了滑板。

灯火通明的广场上，许欢的目光追随着前面那个男孩。他荡起了板，他拐了弯，他到了许欢面前停下，带着旁人若有似无的侧目。

“要戴帽子吗？”顾岁问。

许欢把他的帽子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说：

“你买的这一顶挺好看啊。”

“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啊？”许欢迅速看了一下，“确实。”

顾岁故意坐到滑板上装作不爽。许欢看了看他，悄悄指了一下远处一个学轮滑的女孩。

“看见没，我感觉她挺好看。”

“那你有女朋友吗。”顾岁不怀好意地说。

“女朋友？”

许欢往常是会干嚎一声的，今天她却什么也不想说了，脑子里全是陆期。

顾岁眼亮了起来。

许欢那眼光，面对初中那些喜欢她喜欢得要死要活的女生她都坚守自我，不留一点善心。说是抑郁症搞的鬼吧，许欢现在不还是没好，今天他见到许欢时许欢的神情都柔和许多。

“有喜欢的人了？”

“大概吧。”

“大概？”

“也算有。不过那人不是我的。”

顾岁看许欢有点低迷，连忙说：

“有一天她总会是你的。”

“可是我都不清楚我到底喜不喜欢她。”

“没事的啊，现在先不去碰她就行。到时候了再想想。”

“哦，”许欢看向地面，没那么郁闷了，“继续玩吧。”

“好。”

这天晚上还挺晴朗。

陆期望着窗外，合上手中的作业本站起身。多亏许欢给她的药，她现在能正常地行走，疼的感觉也能忍受住。

想着现在没什么事了，陆期拿起手机出门打算去广场转转。

小时候妈妈经常带她出去玩，她现在也养成了晨起散步的习惯，每天早上除了练基本功就是去公园。想想妈妈，再想想其他人。

想得最多的就是许欢了。

想想也是奇怪，陆期原本不喜欢对别人和许欢一样那么亲密，可是现在，她的手很想牵上什么，不是手机，也不是偶尔钻进来的风。

再想起许欢，陆期手机响了一下。

许欢？

许欢给她发了一段视频，视频中间是踏着滑板飞驰而过的男孩。他一直往许欢这里看，试图得到夸奖一样。

许欢的笑声轻灵地响。

“别摔，注意重心。”

视频结束，陆期连忙打字：“你在哪？”

“姐，你真故意。”

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许欢抢了把椅子坐下来，顾岁也跟着坐在她身旁。

许欢低头紧紧盯着手机，随口说：“分享美好生活。”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我现在敢跟以前一样吗。”

顾岁又笑又心酸。人们都说抑郁症就是矫情，包括许欢也这样认为。虽说她抑郁症，整天喊着要死，但发病缓过来后就拿矫情来掩饰自己。现在她是不藏了，顾岁却在她细小的动作中看见她残余的伤。

要放以前，她可不会说生活美好。

“她说她也往这里来。”

“卧槽？”

许欢得意地笑。

顾岁靠在椅背上不断地往广场口看。说实话，他也不太在意那个女孩长得好不好，品质好不好，他倒是想知道她究竟是怎样勾住许欢的。

许欢瞥了他一眼，说：“陆期。”

这句话对顾岁来说无异于被人踹了一脚。

“你还记得她？”

“嗯。”

“这……其实我始终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念着她，”顾岁皱着眉说，“她那拼搏精神也是让人难忘，可是你过分了吧？”

“你忘记我在你这个年龄时怎么了吗。”

回忆涌上心头，顾岁不再回答她这个问题。

许欢说完这句话也不再提别的事，一边紧张一边探望陆期的方向。

人群的影子隐隐约约，陆期还没有来，倒是进来几个玩滑板的女生在半生不熟地练快速上板。她们玩得没有成效，干脆聚在一起玩手机。

顾岁突然问：“是她吗？”

许欢的目光因为陆期的对视偏移过去，晃荡几下，又回到陆期身上。心脏狂跳着，许欢小声说：

“是她……”

顾岁没想到三年之后陆期能出落得这么精致。她慢慢朝许欢走来，周围的人慢慢地回头。怎么形容呢，她这种人，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你快去，这都把握不住就是你的问题了。”顾岁说。

许欢轻咳了一声，把帽子摘下来走到陆期面前。

看到许欢身边的男孩时，陆期大失所望。

那个男孩是不是许欢的男朋友？她要陆期来就是因为要说清吗？

许欢对她好得不真实，可是，会不会许欢真的是出于对她的同情，而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且许欢在那个男孩身边悠然自得，应该很早就认识了吧……

见许欢来了，陆期的心哐当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许欢连忙止步，两人之间保持着距离。

“陆期，你来了啊。”

“嗯。”

陆期想和她说好多话。说说今晚的月色还是灯光，还是热闹的人群，还是……许欢到底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许欢身边的人到底是谁？许欢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对那个男孩撒娇，拥抱，笑得明朗？

陆期也想让她这样对自己。

“出来也没什么事了，我……去玩滑板了？”

对面的顾岁朝许欢招手，沾着一点坏笑，而许欢分明无奈又迁就。

陆期心里始终记得那句“我对她没兴趣”。其他人对她没兴趣她还能轻松点，偏偏许欢说对她没兴趣她心里难受。

陆期失落地说：“你去玩吧。”

许欢说了句再见，走回那个男生身边把他的帽子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然后把滑板拿起来，两人迎着风一起滑。

陆期的失落又加了一层，转过身准备走了。

“姐，你不跟她再说点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许欢边滑边说。

顾岁往陆期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似笑非笑地说：“她会不会以为我们两个谈了？”

许欢嗤笑一声：“不会吧。”

“可是你看她。”

许欢收起板回过头，陆期再回头时，眼里似是有些不甘，在她们对视的时候竟然还有幽怨的意味。

生什么气啊？？

许欢跟顾岁说了一声，滑着滑板到了陆期面前，问：“你准备做什么？”

“我准备走了。”

她吃醋了？

“现在？这么早就要走吗？”

“嗯。”

你有人陪，我没有。

“那行，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说出这句话时，许欢立马后悔了。让陆期留下来也可以嘛，看她玩滑板也行啊。

陆期点点头，果真走了。

许欢的愉悦一扫而空。

“姐，你会不会撩人啊。明明条件那么好。”

许欢无语了。

“你会，你会撩人你还单着。”

“可不是嘛，”顾岁笑道，“你把她号给我，我来撩。”

“想得美。玩一会儿回家吧。”

“嗨，我就知道，你……”

“闭嘴。”许欢没好气地说。

……

回到家，许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陆期有话没说。她打开手机想发“你怎么走了”，手机上忽然弹下来一条“聊天话术”，许欢也点开了看。

看完之后，许欢跟陆期发：“你今晚不开心？”

看到这条消息，陆期咬了一下唇。她说不清楚自己这是什么感觉，想哭又想笑，也还在想念一个人。

“有点。”

许欢立马坐起身，紧紧盯住了屏幕上的“有点”。

她是不是因为许欢和顾岁一起玩滑板不理她？还是因为别的事？

许欢打道：“为什么？”

“不知道。”

许欢总感觉别人这样像是在敷衍自己。

这种回答之后，陆期肯定不会说什么话了。想到这里，许欢退出聊天界面刷视频。

“还是不开心。”

许欢点回和她的聊天，输下一句：“睡觉”，随后静观其变。

“那个在你身边的男孩是谁？”

“我表弟。”

对面没消息了。刷了会儿视频，许欢后知后觉地发现，陆期竟然问了这个问题。

“好。”陆期发。

许欢也是想逗逗她，问道：

“现在开心了吗？”

过了一会儿，陆期说：

“开心了。”

许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想的就是，如果陆期说现在开心，陆期肯定是对她有意思。可是现在陆期这样说了，她却觉得，也许是因为别的事情呢。想想，陆期开心的事情肯定很多。她身边的追求者一大堆，她的父母对她多放任，怎么说，陆期多自由，精神多富有。倒是许欢，经常放慢，经常胆小，对自己没信心。

刚刚刷到了跨年的视频，许欢以前一个人跨年惯了，而如今，心痒之余还是想陆期。

思绪又乱了。许欢不愿再为此挣扎，最终还是退出了与陆期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