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而后

看着许欢带回来的饭，陆期想起她的背影，又想起她的脸，又想起她的声音。

有点想她。她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

许欢发了一条动态。

“（视频）谁来广场看我玩滑板？”

陆期点开她的视频，她正在渐黑的夜中穿梭，动作随意地带板跳了起来，微风拂过她飘逸的发丝。

陆期望着自己的房间，也觉得，太空了。她想要一点声音。

“许欢，我能去吗？”

许欢没回复。

又过了一会儿，许欢发：

“摔死了，别来。”

陆期连忙回到和她的聊天窗口，她还是什么都没发。

为什么不告诉陆期……

陆期心疼又无奈，当即给她拨了电话，打两个她才接。

“喂。陆期。”

“许欢，受伤了吗？”

许欢声音有点弱：“嗯，有点疼。”

“怎么受的伤？”

“就是，和你一样，也是扭了一下。现在我在休息。”

“还有别的地方吗？”

“手背擦了一块。”许欢如实回答道。

“在广场吗？”

“嗯。”

“你等我。”

“没必要。”

“你现在在哪儿？”

“广场。”

“你告诉我具体位置。”

“没事，别来了。”

陆期静下来定了定神，说：“许欢，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会转遍广场找你。”

“你不是也有伤？”

“对。”

许欢有点吃惊。这人拿伤来威胁她是吧。

许欢只好说了具体位置。谁让这人总料到她心软呢。

……

陆期见到她在看自己，自己伤也不管了，忙朝她跑过去。

“哎呀，你，你别跑着来……”

陆期全然不顾许欢的埋怨，蹲下来说：“让我看看。”

“算了吧……”

“你让我看一下。”陆期催促道。

许欢只好让她摆弄自己的裤腿了。

看着蹲下来的陆期，许欢想到她的手腕和脸颊。再联想到她现在弥漫开的香气，抱着她时候软软的手感……

为什么，她也想吻陆期了？

许欢连忙将这个念头扔掉，随后说：“我回家了。”

陆期也连忙站起来，说：“没事了？”

“嗯。”

陆期说：“还有件事。”

“什么事？”

“你面对我。”

等她面对陆期，陆期与她十指相扣，没等她反应便含住她的唇。

许欢：！

好软好软好软……

她好香啊……

许欢忍不住了，咬她咬得更用力了，和她继续吻了下去。

松开唇，两个人的脸红成一片，陆期一双眼还是亮晶晶的。

“这……这就是你要跟我干的事？”许欢吞吞吐吐地说。

“对啊。”

“有……滑板看着呢……”

“不管它。”

“我脚都受伤了。”

“我抱你回去。”

许欢渐渐平复心跳，说：“别上头了，我自己能回。”

“我和你一起，我拿滑板。”

“行……靠。”

“还是疼？”

“嗯。”

“我去给你买药。你要不，先坐一会儿？”

“行吧，”许欢说，“你记得买绷带，冰水，还有药。”

“好，你先坐这里。”

陆期跑远了。

想起那块令人生厌的石子，许欢又感谢它了。

……

许欢坐在那里把腿翘在了椅子上。

过一段时间了，还真有点疼，感觉是比上次轻得多，但还是走不了路。

上次，韧带断了，然后就抑郁……

“许欢，我来了。”陆期跑了过来把袋子递给许欢。

“嗯，”许欢把腿放下去，“水呢？”

“水……”陆期摸摸口袋见找不到，又准备往回走了，“我刚刚走得急，忘记拿了。”

许欢看了看袋子。

“你等等，脑子是失灵了吗。水在袋子里。”

“啊？好。”陆期看了一眼，安心了。

“人设崩了，陆期。”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你面前就变傻了。”陆期匪夷所思地说。

好吧，这时候我挺聪明的。

咱俩怎么办，互补吧。

“我还买了别的，我想自己给你上药。”陆期望着她说。

“你来。”许欢把袋子给她。

陆期拿到棉签，沾上碘酒小心地在许欢伤口边涂着。

也不笨嘛，还不戳她伤口。

许欢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再也烦躁不起来了。

这人设，崩了，又好像没崩。

她好像还是很温柔，刚刚的那种天真好像只是昙花一现。

“绷带绑好了，许欢，疼不疼？”

怎么绑完才想起来问她疼不疼啊。真是憨死了。

许欢说：“不疼，我要冰敷了。”

拿出矿泉水，陆期在一旁看着她冰敷，不说话。

“好心疼你。”

“还行。用不着。”

“你是不是也受过伤啊，我感觉你很娴熟。”

许欢像被狠狠击中。她很不想提那些事情，而且她现在不是挺好了吗，好了之后再去宣泄痛苦，传播负能量，对谁有益呢？

许欢只说：“网上看到的。”

陆期感觉她还是瞒了些事。现在也不能强求她说这些，只能慢慢等了。

她已经想过很多许欢的事情，现在在一起，她抑制不住喜欢，可许欢总是有所收敛。该怎么样才能让许欢热情起来呢。

“走吧。”许欢把冰水放进袋子。

“你好了吗？”

“没有，不过我能走。现在天快黑了，你……要不回家吧。”

“我送你回。”

……

折腾几番，许欢最终带着滑板和陆期回到家。

坐到沙发上之后，许欢说：“陆期，我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回家吧。”

陆期没回答她，也跟着坐下来，觉得有点热也就顺手解开上衣领口的扣子。

再偷看陆期时，许欢眼都直了。

脖颈的线条好漂亮。想亲。

手指又粉又嫩的，想摸。

“许欢，你能吻我吗？”陆期问。

许欢是有点动摇，可是一看陆期若隐若现的锁骨，她又告诉自己，不能。

她就是想做有挑战性的事，她只想让这种禁欲的人主动接近她。

“许欢，”陆期急了，“你说话。”

陆期果真靠近许欢了，锁骨一下露了出来，许欢目不转睛。

要命，别盯着锁骨看了。许欢。

“你衣服扣上。”许欢往下转移目光。

才发现她腰真细……

许欢深吸了一口气。

她已经是你女朋友了，许欢。想碰一下……也不是不行啊。

陆期整理衣领的手又开始引诱许欢了。

许欢老是在这种奇奇怪怪的点上着迷。不过她认了，顾离告诉她家里祖传的就是色，她爸喜欢顾离就是见色起意。

许欢装作心安理得地搂过陆期的腰，陆期也抱住她，和之前一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她身上。

“为什么要我主动呢？”

“我在爱你了，可是感受不到你爱我。”陆期有些委屈。

“我刚才不是不想吻你，是重新定义了一遍你，知道吗？”许欢轻声道。

“怎么定义的？”

“我想，面前的这双眼，是我女朋友的。”

“这张脸，是我女朋友的。”

“修长的脖子，纤细的腰和手臂，是我女朋友的。”

“清冷的气质，温柔又坚定的性子，是我女朋友的。”

“许欢……”

许欢说上头了：

“受过好几次伤的脚踝，会痛得难受的胃，甚至还贴着创可贴的手指，都是我女朋友的。”

“她偶尔也犯傻，偶尔比我还聪明。我在想，我爱她什么。爱她的小脾气，爱她为我跑好远买药，还是爱她给了我许多例外。”

陆期说：“别说了。”

“怎么了？”

“我再主动一次，你一定也要吻我。”陆期说。

随后就含上了许欢的唇。

许欢心都要跳出来，牵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热情。

这次可真真正正体会到了啊，跟陆期接吻……

许欢受不了了，也咬住了陆期的唇，更猛烈地吻了回去。

许欢又先松开唇，轻轻喘着气看向陆期。

陆期脸涨得通红，被她看得羞，又一下拱在了许欢怀里。

唉，本来都想好要主动了。没想到她还是先忍不住。

许欢心脏快跳出来，抱住陆期的同时，手又摸了摸她的腰。

舒服死了。这人怎么那么好。

“你伤还疼吗？”陆期在她怀里悄声问。

“还有点。”

“我再给你冰敷一下。”

“别急啊，你不是也有伤。”

陆期几乎跑着去打开冰箱门：“我没事。”

许欢看她的身影，看着看着，也觉得很安心了。

陆期正找冰水，许欢提醒道：“冰水喝完了，你用别的方法。”

陆期又跑去卫生间，找到一块蓝色干毛巾，开冷水浇了个透，又跑出来递给许欢。

“还行，挺聪明。”

“你怎么喝冰水呀？”陆期坐下来问。

“懒得烧。”

“好吧。”

“不过，我发现一个问题。”许欢慢悠悠地说。

“什么？”

“这条毛巾，是用来擦脸的。”

陆期一时语塞。

“那……那我再赔你一条好吗？”

许欢大笑起来，说：“这有什么，我家里还有别的。”

“对不起。”

许欢看她真的不知所措了，连忙说：“真没事，你不用这么提心吊胆。”

能来就好。

再放远了说，能做我女朋友，就好。

许欢眼里不知不觉地晕出软软的透明的云。陆期看着看着，似乎要融进里面。

这就是许欢的温柔。

……

天色已晚，许欢一再推脱陆期的照顾，陆期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许欢睡得很安稳，可是到后半夜，她还是做了个噩梦。

陆期没答应她。

陆期只是很失望地说，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

许欢终于醒来。

噩梦短了就好。她第一件事就是给陆期打电话。

“嗯？”陆期还没睡醒，带着奶音问，“许欢，你怎么了啊？”

许欢听到她的声音，稍感心安：

“你想走了，是吗？”

突然间不受控制地说出这句话，许欢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变了。

“对，我早就想走了。你控制欲那么强，我怎么可能受得了？”

“不是，陆期，对不起，对不起……”

“你说你对我没兴趣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厌烦了。”

许欢心跳都快压下呼吸，眼泪掉在枕头上：“可是，你说过你会陪着我的。”

“你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我这几天都很累，你知道吗？”

“抱歉，我以后不再打扰你了。”许欢机械地掉眼泪，机械地说。

陆期挂了电话，许欢抽泣一小会儿，又放声大哭。

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梦。到底陆期答应她是梦，还是陆期的出现就是一个梦。

许欢骂自己患得患失，过了几个小时都没睡着，翻来覆去地从黑夜看到天明。

那通电话，应该是个梦吧。

可是那种失去的感觉好真实，真实到许欢都害怕。

她下床拿起藏的刀片往手腕上划了一下，直到划出血才冷静了下来。

对，刚才的是梦，不要瞎想了。

陆期不会离开你的。

想到这里，许欢掉了眼泪，毫不犹豫地给陆期打了电话。

只是想到有人不会离开她，她就感觉自己好幸福，幸福到她都惶然。

只是想到有人不会离开她，她就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与勇气。

“许欢？”陆期的声音很清醒，“这么早就醒了？一起来公园散步吗？”

许欢听到她的声音，又哭又笑：“可我脚伤了。”

“你怎么哭了？”

“噩梦。”

陆期立马出了公园：“我去找你。”

“别来了，你想散步就散步。”

陆期问：“你的噩梦是关于我吗？”

“你怎么知道？”许欢惊讶一声又垂头丧气，“是，是关于你。你说你都没想到我是这样，你很累……”

许欢哽咽了。

陆期听得心疼，说：“好吧。”

许欢失落地挂了电话。怎么说不来真的就不来了。

偷偷掉了眼泪，许欢也睡不着了，从床上坐起来看自己手腕上的伤疤。

许欢对它们真是又爱又恨。

过了一小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许欢警觉地问。

“许欢，我来找你了。”

听到是陆期，许欢急忙去穿衣服。

陆期就在外面等，安安静静的。

下了床，许欢一瘸一拐地给陆期开门。

“你来我家也不打招呼。”

看着陆期，许欢想笑一下，又想起那个梦，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了。

“你先坐。”许欢转过身。

陆期关上门扶许欢到了沙发上，问：

“我走了，你怕吗？”

“……嗯，很怕。”许欢沉默了一下。

“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我怕这一切只是个梦……”

又想哭了。

“许欢，你吻我。”陆期望着她说。

“我不会浪费一个吻去安慰自己这种情绪，不值得。”许欢不看她。

“我想尝尝你吻我的滋味。你没有主动吻过我。”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许欢扭过头看着她认真的双眼，吻了上去。

陆期接受着她的急切与依赖。

“你终于不傻了。”许欢吻后眼里竟然还带了点泪。

陆期擦了擦她的眼；“我怎么可能会一直傻。”

“许欢，我能看看你手机吗？”

许欢拿出手机解锁，像陆期那样直接递给她。

陆期一看壁纸就按捺不住了：“你的壁纸是……”

“哦，那是之前很喜欢的一个女孩。”许欢盯着她，呆呆地说。

“她……”陆期愣住了。

“网上的，视频博主。”许欢毫不在意地道。

“好吧。”

许欢打开了视频软件，点开收藏夹。

她收藏了那么多舞蹈，不要陆期跳给她看吗……

许欢往下滑，点开一个视频：“你看，在这儿。不过这都是去年的了，那时候很饥渴。”

“可是我觉得一般。”陆期说。

“啊？”这下轮到许欢愣住，“我觉得身材很好。行吧，你觉得是你觉得。”

陆期心里有点酸。

“那你当她女朋友好了。”

许欢一下就笑了，先前的情绪也因为陆期而消散：“吃醋了不早说，我这就换。”

“你不是喜欢吗。喜欢就别换。”

“她是网上的，哪有现实中的迷人。”

“那你的意思是，她要是在现实中，你就会喜欢她，对吗？”陆期望着她问。

“怎么会啊，陆期，”许欢又笑了起来，“你给我的感觉永远不会像其他人一样。”

陆期这才不说话，给许欢找新的壁纸。

“你的手机里这么多照片？”

许欢看着曾经保存的长发美人，说：“是啊，好多都是聊天截图，也有保存的，那个，大佬。”

“你不愿意把我保存进相册吗？”陆期失落地说。

许欢想了想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拿起手机准备给她拍照。

想起许欢相册里的女孩，陆期把马尾散下来，望向镜头。

许欢放大了倍数按下快门，感叹陆期真懂。

拍下两张让陆期看了看，陆期才扎起头发：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许欢实在有被她可爱到。

“当然是换成你。”

陆期却还是在想刚才的视频。

“她穿得让你喜欢吗？”

“那……确实有点。她白，穿上黑的就更显了。”

陆期有了点危机感，伸出手臂，把袖子拉上去问：“我呢？”

“我靠，真白。”许欢都没词来形容了。

“可惜现在快入冬了，我穿不了短袖。”陆期说。

“哎呀，用不着焦虑。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许欢轻轻挠着她的指腹。

陆期看着她，轻声说：“可是我怕你会喜欢她。”

许欢被她逗得又笑：“我都有你了。”

“哦。”

有我了，你也不主动。

陆期来了，许欢也放松了，只不过困意席卷而来，她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快七点，还是想睡觉。

怎么对陆期说呢，让陆期看她睡觉也不是办法，她要在这里强撑着吗？

陆期忽然问：

“你现在还想睡觉吗？”

“是，你回不回家？”许欢问。

“我想陪你。”

“你看我睡觉？”

“嗯。”

许欢带她进了房间。

刚进门许欢就开始困，到了床上许欢却不太想睡了。她还是在想陆期要去哪儿。

陆期却又先她一步开口：“我坐这里陪你，好不好？”

“也行。只要你不无聊。”

陆期坐在了许欢床边，许欢也闭上眼睛。

十分钟过去，陆期仍旧不声不响。

她还是在缓冲。

妈妈曾告诉她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她初中这几年也算是践行了善良，却也关了心门。做过噩梦也难受得起不了床的人，待人再善良，内心终究不爱自己的生活。

可是遇见许欢后，她的一切都改变了。这些天来的事情，让她逐渐发现，她明明习惯了冰冷地待人，遇见许欢还是会心软，还是想和她一起笑。

她记得她哭时许欢一闪而过的心疼，也记得握住许欢时那股暖到心底的流。她认为她的眼泪不值钱，而许欢对她的眼泪严阵以待，她掉眼泪就跟天塌了似的。

“陆期。”

“嗯。”

“睡不着。”

“听点歌吧。”

“你放一首。《水星记》。”

陆期掏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点开“我的喜欢”，第一首就是水星记。

“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词写得很好。”许欢转过身说。

陆期也不再说话，两个人静静听歌词。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陆期其实有些惊讶，只是刚刚谈恋爱，她都不相信自己会想到遥远的以后。

心底种下一颗小小的疑问：她要多久，才能进入许欢的心？

许欢，到底对她展露了几面的自我？

她知道，她需要时间。

她会等。她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