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概是晚上十点，季望一个人走在小巷子里。天上月明星稀，即使没有路灯，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也可以看得清路。

初秋的南方还没那么冷，季望敞开了风衣的扣子。不同于市区内的灯红酒绿、繁花似锦，这里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几家院子里传来的狗吠声。

“想不到这座城市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季望自己在心里想。自从20岁从警校毕业后，他已经做了五年的缉毒警察。实战和演练直接有着天壤之别，对于这句话，他异常清楚，但谁让人是有温度的呢？当李贵痛苦流涕地跪在自己面前祈求他去安慰一下自己年迈的老母亲时，他还是会很心痛，会同情，但同时又很气愤，既然想让自己母亲过得好，为什么不走正道呢？

他根据李贵提供的地址来到了一家院子前。门半掩着，他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微弱的灯光。门前拴着一条大狼狗，睡着了。季望轻轻地推开门，吱呀一声，吵醒了熟睡中的狼狗。它迅速站起来，腿蹬的笔直，身体略微前倾，头朝向季望，“汪汪”地乱叫着。

这一叫便惊动了屋内的人。是位老妇人。花白的头发，拄着一根管子，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走出门：“大黑，别叫！”许是怕狗伤人，她走得很急，差点摔倒，季望忙跑过去扶住她。

“你好，找谁？”老妇人望着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发出了疑问。季望回答：“您好，我是李贵的朋友，他去外地工作了，需要去很久，就托我来看看你。”

季望说完，心里泛起了无限的酸楚，他不知道这位老妇人是如何等待着儿子的，也不敢想象万一哪天她知道了真相……老妇人听完确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句：“这孩子……”

老人带他进了屋子，他这才发现这家院子里只有三间小屋子。其中一间亮着浅黄色的灯光。他们进去，季望看到这里只有一张床，一张瘸了腿，被砖块垫着的桌子和两把小椅子。桌子上还摆在饭菜，不丰富，但还冒着热气，嘶是为李贵留的。

“小伙子，吃饭没？”老人开口。“吃过了，奶奶。”季望回答。

老人眼角含着泪水，指着桌子上的饭菜继续对季望说：“这是我为我们家小李子留的饭，虽然他不经常回来，但我还是会为他留，就是为了哪一天他回来了，能有一口热饭吃。这个，热了又热，他却去外地了。”老人说到一半，拉起衣袖拭去了快要流下的泪水，继续说：“我家孩子孝顺，为了让我过的好点儿，整天没日没夜的工作。我老了，有钱没钱都一样，反正这辈子就快过去了，我就想让我们家小李子轻松点，他想要钱就让他去……”季望安静地听着，心情很是复杂。老人又跟他说了很多，他一直默默的做着听众。

他离开时已经将近十二点，这时的巷子比来时更加安静，安静的，有点瘆人，季望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他按着原路返回，一路上看看这边，望望那边。走着走着，他听到了几声违和的声音，这使他快步向前走。

他在一个死胡同里看到了些许微弱的灯光和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他又走近了点，躲在一个大垃圾箱后面。

“这小子今天落到我们俩手上是他自己命不好，谁让他有一个狠心的爹呢！”“大哥，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怕啥？是他自己把事情做绝了。再说，他宝贝儿子还在我们手上，他敢对我们做什么吗？”

季望乘着夜色，悄悄走近他们，看到墙角边坐着一位少年，看样子似乎是昏迷了，手脚都被绳子绑着，嘴巴也被黑胶带粘着。

季望心里自嘲，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见这种事。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他是人民警察，职责让他必须管。

“咳咳。”季望故意低声咳了几声，那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被吓了一跳，一看对方只是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子，两人底气足了一点：“干嘛的？劝你别多管闲事！”季望回答：“我就管了，怎么着？”这话伤害性不强，但很能惹火对方，三人便在一起打了起来。

两个小喽啰对季望来说没什么压力，三两下就把他们撂倒了，他转向墙角边的少年，撕开他嘴上粘着的胶带。少年被惊醒，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对少年说：“晚上别自己一个人出来，不安全，这次亏是遇上了我。”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他一直在为少年解开绳子，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