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付骓刚出门就看到季望背靠着车门站着，头低的很低，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付骓知道季望的心里很难受，也知道是为什么难受。他很想安慰季望，哪怕只是一个拥抱，可是他不能，也不配。

付骓尽力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走到季望旁边：“季哥哥你好厉害啊，张管家的身手那么好都没打得过你，我爸爸说你合格了！”

季望抬头看了一看眼前这位男孩，闷着声音嗯了一句就去拉车门。付骓按住他拉车门的手：“你累了，休息休息吧。我来开车。”“好。”

一路上季望坐在副驾上一句话也没说，付骓只是偶尔偏头看看他。

到了季望家楼下，季望上了楼。但是付骓没有回学校，而是在门前的小公园里面坐着，他确定以及肯定季望会下来。

果真，半个小时后他看到了换了一身装扮的季望。一身黑色的西装显得他更加庄重。季望的眼神往小公园旁边扫了一下，付骓赶紧躲起来。

季望开着车离开，付骓知道他要去哪儿，他也曾很久很久的站立在那里。

付骓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名，大概二十分钟后他到了目的地，季望还没到，他在一座静立的墓碑前站了一会儿。墓碑上贴了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庄重而又和蔼。付骓看着那个微笑着的中年男子，心中无数遍的默念“对不起”，他不想的，但没办法。

付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猜测季望应该快到了，他便往墓园的深处走去。走到了最角落里，他在另一座墓碑前停下，那是她的妈妈。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他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她，他，他们，现在应该都过得很好吧……

他凝望着远处的黑影，非常无助。他在心里问妈妈自己该怎么办，但又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呢？

季望蹲下身子与墓碑上的照片平视，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张小小的照片，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出不来。

很久之后，他开口：“你早就知道那是傅白对不对，为什么还要来救我？我……”

话说到一半，他便开始哽咽起来，于是停下了要说的话。又站了很久，他才离开。

付骓盯着季望越来越远的背影，低声说：“季哥哥，这次是我对不起你，真的，很对不起你……”

季望走了之后，付骓又走向那个男人的坟墓，他对这件事无能为力，只能流着泪对他说：“求求您，刘叔叔，求求您让季哥哥原谅我，真的，求您了……”

他又在那儿站了很久，像是之前每次无助时那样，看看眼前的男人，又看看墓园深处静静躺着的女人。

过了很久，他才离开。

这天晚上，季望早早就睡了，但他睡的并不好，因为他又做了那个梦。

傍晚的树林里，日光照不进来，月亮还没升起，好像连空气都没有多少。

他扶着那个遍体鳞伤的男人在林子里走着。

因为胸口实在太闷，两人都只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是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季望扶着的男人在他耳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你快走，别管我。”

季望可能是真的没听见也可能是假装听不见，扶着那个男人继续向前走。

那个男人却突然间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季望就拼了命的往回跑。边跑还边对季望喊：“阿望，活下去！带着我的希望活下去！”

付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先是想起了白天季望那黯淡的神情，心里一阵一阵的刺痛。

接着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那间屋子里，那个遍体鳞伤的男人靠着墙坐在地上。

付骓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却迟迟没有开枪。那个男人的表情中没有丝毫畏惧，他用很低的快要听不见的声音对付骓说：“孩子，开枪吧，开枪你就可以出去了。”

付骓的手颤抖着，不敢扣动扳机，也不想。

那个男人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靠近，他走过去，蹲在地上，与那个男人平视。那个男人突然间抓住他的手，枪口对着自己，按着他的手指开了枪。后来，付骓只记得地上的一大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