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季望很早就醒了。

起来时有点昏沉沉的，他去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颓唐的自己，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每当想起老师时，他都会问一遍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上警校。为了当英雄？为了保护大家？还是为了握住童年的那束光？

他小时候被父母抛弃，打记事起就是在孤儿院里。那是一家很小，很穷，很偏僻的孤儿院。

院长是一位年纪较高的老太太，长的很慈祥。据说孤儿院能开起来完全是因为一位好心人的捐赠。只是有一天，孤儿院突然没了捐款，院长也去世了，它便开不下去了。至于这位好心人是谁，恐怕只有院长知道了。

后来季望边打工边上学。他很聪明，知识一学就会。

他记的最清楚，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段记忆就是十三岁那年与刘挽的相遇。

那时，他在一家小饭馆里打杂。那天很冷，店里供不起暖气，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店长家孩子不穿的衣服。

童工本是不能要的，但是他们那个小地方，哪有这么多规矩。而且饭馆老板一家见他可怜，便收了他，每个月给他一点工资，也算是勉强可以生活。

他记得那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雪，他缩在柜台旁向外看。

外面大雪纷飞，本就人烟稀少的街道人更少了。雪落下的声音很好听，但他听不到。

他看着外面漂亮的雪景，也会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幻想外面的世界。

进来的一群人打断了他的目光。

大概有四、五个人。他们有的过度肥胖，又有的骨瘦嶙峋，但都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好人。

他目光淡淡，有些烦躁。

那个长得挺壮实，脸上还带到疤的男人冲他招了招手：“哎，那小屁孩，过来！”

季望听到这话，极不情愿地收回了自己看向外面的视线，走过去：“你们好，请问要吃点儿什么？”

那人的声音十分沙哑，对着他说：“来箱冰啤酒，别的你看着办。”

季望皱了皱眉，但不想管那么多。他走向老板：“老板，那边的客人说要一箱冰啤酒，别的让我们看着办。”

老板是个胖胖的，但很善良的男人。他朝那些人看过去，觉得很是眼熟，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啧了一声，对季望说：“孩子，我去送啤酒，你就在厨房别出去，记得报警。”

老板搬了一箱啤酒走过去：“几位大哥，你们看着大冬天的，外面还飘着雪，我们这小店也没事先准备冰啤酒。这儿有常温的，不过这温度应该跟冰的差不了多少，要不各位先凑合凑合？”

那个看起来像是老大的男人嗤笑了一声，表情转而凶狠起来：“你让我们凑合？”说完，他转头看着他那群“小弟”们：“兄弟们，听到了吗？他让我们凑合凑合。”

其中一个从箱子里抽出一瓶啤酒，打碎在桌子上：“让我们凑合，我看你在小破店是不想开了！”

饭店里的人被他这一吓，都慌忙逃窜。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店里就只剩下那伙人，饭店老板和躲在厨房不敢出来的季望。

老板用及其微弱的声音向那帮人说：“这样吧大哥们，这顿饭算我请的，以后各位大哥来吃饭都打折。我这一时半会也弄不来冰啤酒，外面天寒地冻的，再伤了各位大哥的胃多不好，对吧？”

眼见着那帮人有点松动，外面却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那人的怒气再次燃气，大声吼道：“你他娘的敢报警？！”

他还想再纠缠会儿，身后的一位小弟却拉住他：“大哥，别因为这误了事儿。”

他听后留下一个凶狠的眼神便向厨房走去。

本想在那里躲躲的，没想到却得到了一个意外之喜——蜷缩在墙角的季望。

外面，警察已经进了饭馆。他们将饭馆门口的人疏散开，安抚好老板的心情，朝厨房走去。

由于过度的紧张和害怕，季望只记得那帮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推着他走出去。

季望的腿都是软的，但他不得不往前走。他不敢乱动，怕刀割破他的脖子。

他没听清警察说了什么，紧闭眼睛，心里想着：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何其幸运让他活到了十三岁。可他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他听到了一声枪响，接着有一阵风从他右耳边吹过，很冷，很冷。他又听到了一声巨响，那个挟持他的人轰然倒下。他也因没了可借助的外力向下倒去。

季望逼着自己睁开眼，他看到了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奔向他，将他抱在了怀里。很帅，很温暖，很有安全感。那人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孩子别怕，没事了。”

从那之后，做警察便成了季望的梦想。

他开始更努力的上学、赚钱，也得到了一笔资助。

因为学习好而且急着上大学，他一路跳级，终于在十六岁那年考上了清城警校。

这个学校算是警校中的佼佼者，而且对有能力的学生政策都很开放。

季望报的志愿本是特警，但是那天他在校园里闲逛时遇见了当初那位逆着光走来的警察叔叔——刘挽。

后来他们又见了很多次。季望一闲着就会去找刘挽说话。

他知道了刘挽本是一名缉毒警察，那次之后没多久便做了警校老师。季望遇见的那群小混混也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是走私毒品的犯人。

后来，季望转了专业，转成了缉毒。他也知道了上学时的那笔资助来自刘挽。

刘挽教会了季望很多本领，季望学的也很快。

有很多人曾问过季望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专业，他只是说：“之前有一位逆着光的警察叔叔走向我。何其幸运他在我们学校当老师，我干嘛不做他的学生。”

那年夏天，蝉鸣声吵的人很烦躁，在警校上学很累，仅是体能训练就将季望折磨的很痛苦。

季望从没想过放弃，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那个雪天。想起那天的人和事，便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