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自由的风

休息期间，赛车被拖下去加满油，车手在一旁寒暄打闹。

沈清来想到了什么，他轻挑俊眉，邀请于礼进行视频通话。昏昏沉沉的黑暗中，只听见“啪嗒”一声，整个房间亮堂起来。

于礼揉了揉眼睛，疑问道：“沈清来？”

“酒醒了吗？”

“我好多了，别说，昨晚那个鬼后劲还挺大……”

“哈哈……”沈清来轻笑一声，“小鸟伏特加的后劲也挺大。”

“别想鬼了，请你看队里小孩的训练赛。”屏幕上，沈清来笑的张扬。

不知是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队长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吗？”

齐刷刷的、四面八方来的目光让于礼背后发凉，他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是墙啊……

然后于礼先轻拍了一下自己，看向屏幕，沈清来将屏幕放的远了一些，里面突然多了许多陌生青涩的面孔。

吓的于小朋友直接将手机摔在被子里，不一会儿，他颤抖着手将手机拿起，强装镇定的说道：“好热闹啊……”

“还成，”沈清来突然转换了镜头，里面由帅男朋友变成了好似一望无际的赛场，“这是我们平时用来训练的场地之一，”他听到沈队长轻笑一声，“青训生的赛道是我投资的，用了一年的奖金。”

沈清来桀骜的声音传入于礼耳中，他不禁飘飘魂的去想，“真好啊，年纪轻轻就有本钱养老了……”

一个稍微耳熟的声音轻哼，于礼想了一会儿，确定是文舒昭——那个和岳知星拜把子的他男朋友的好哥们。“沈清来，别居功啊，我好歹也贡献了半年多的奖金好不好！”

沈清来低声的敷衍他，“是是是，你人真不错。”

不顾文舒昭的下一句，沈清来继续对手机里睡眼惺忪的于礼介绍道：“那边的维修站是沈扶南捐的……训练基地的维修站都是他捐的，小超市什么的也是他开的。”

“后面的宿舍楼是我爸送的，食堂是沈京舟捐的，左边的娱乐场地和设施是老爷子搞的……那边还有个锻炼散步用的小操场，也是老爷子友情捐赠的。”

沈清来又转了一个身，笑道：“前面的体能训练营是我妈资助的，哦对！盛经理和秦教练是我二叔请的。其他的一些设施娱乐都是赞助商弄得，我也不太清楚……”

他不着痕迹的笑笑，“东拼西凑一点，训练基地就出来了。”

于礼忍不住的鼓了个掌，说道：“这个基地还是吃沈家饭长大的……”

“嗯哼，自己搞的总比外面的放心。”沈清来将镜头转向一群兴奋的小孩，他们挥挥手向于礼打招呼，准备比赛的那些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于礼有些受宠若惊，被他们的热情感染，笑道：“加油！”

青训生中甚至有人抱拳，回道：“谢谢嫂子！”

于礼：大可不必在乎这些名分……

文舒昭走进赛场，担起裁判的重任，一切都是按照正式比赛的标准和规则，赛车也已准备就绪。

沈清来找来手机支架，将于礼安排在身旁的座位。

五盏灯熄灭，少年们的竞争开始了。

技巧、身体素质、态度、基本功……在这场比赛中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批青训生，不可否认的，配得上那个词——“未来可期”。

沈清来不放过每个细节，时而皱眉，时而轻笑，时而忍不住的说了声，“漂亮！”

一个半小时下来，那个叫陆垚的男孩不负众望，夺得第一。

于礼看到许多人向前与他拥抱，少年们肆意的欢笑。片刻，他终于看到了沈清来。

沈清来与他们一样，虽然担着队长的责任，但也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小孩。

于礼张了张口，问道：“沈清来，你觉得，赛车的意义是什么？”

沈清来怔愣片刻，他看向远方聚众的白云，不禁笑道：“自由。人们都希望风吹向自己，赛车让我成为风。”

“不为竞技，不为名利，它在教我向前走。”

于礼承认，自己便是被这样的人吸引。

世间有无数少年，我独独欣赏他一人。

他不信神佛，却不输神佛。

他不要风吹向自己，而是成为同样骄傲的存在。

他是沈清来。

于礼捂住心口，不小心碰到了挂断键。

幸好挂掉了，不然，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

F1：“于礼？

没事别找：“我一会有课，先挂了。”

F1：“你今天不是在假期中吗？”

没事别找：“替杜允，他病了。”

—

办公室，杜老师酝酿了一个喷嚏，“谁！谁在想我？”他挠挠头，“不会是于礼吧……在说我坏话？”

杜允蒙圈中，然后起身，在于礼抽屉里摸出一包糖。

他扔到嘴里一颗，坐回去打游戏。

甜霜融化后，苦涩涌上舌尖，下了心头……

杜允猛的吐出，“靠！这糖怎么这么苦！”

—

于礼关掉手机，坐起身，去浴室，洗澡，冷静，脸红……

出门还被陈女士盯着看了好久，于在洋也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不过是为别的事。“小礼，我珍藏的小鸟伏特加呢？”

“哦，它想家了，自己飞走了。”于礼心虚的道：“我帮它开的窗……”

“？？？你还挺有爱心！”

“都是您遗传的好。”

于在洋在一旁无声哭泣，“它什么时候飞回来，这不是它的家吗？”

于礼摸摸鼻子，陈女士难得没说话，于礼瞄了她一眼。

哦……拖更了啊……

那没事了。

—

沈清来把手机放在临时桌上，向前看去，人已经齐了。

他调笑几声，示意他们不必紧张。“咳咳，别皱眉，别牵手，别碎碎念，选了赛车就要做好长时间努力的准备，以后都会有机会。”

“接下来，念到名字的，出列！”

“陆垚、白万里、薛想、孙易阳、赵鸣、李不理、钱钟文、周芜、吴明新、郑皓、王佳宇、冯百道、陈伶、楚喻然、卫东式……”沈清来抬头看他们一眼，轻笑道：“韩耀！”

少年们答到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的响亮。尤其是韩耀，沈清来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嗓子那儿安装扩音器了。

“先去吃饭吧，念到名字的16个人，饭后找秦教练聊天儿。”

沈清来朝他们挥挥手，拿起手机，少年们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

“陆垚，刚才太帅了！”

“你也不赖。”

“耀哥，恭喜你！”

“谢了，兄弟。”

“不理，你比赛的那个漂移帅死我了！有空教教我。”

“好……好的。”

“万里，我们能一起参加比赛了！。”

“小心点，易阳，别摔着。”

沈清来轻笑，打给沈京舟，对方官方的话语传入耳中。“你好，沈京舟。”

“哥，来接我，我累了，不想开车。”

“才两点。”

“沈扶南肯定早去了，你来接我，先带去我吃个饭。”

“怎么，基地不管饭？”

“去圣德兰锡吧……我挺喜欢那儿的全鱼宴的。”沈清来小声嘀咕着，“下次带于礼来尝尝……”

沈京舟：……（微笑）（挂掉电话）

沈京舟：让西餐厅做全鱼宴，是你说你挑呢，还是说你口味独特呢。

沈扶南确实一早便来了，他早上六点起床，照着镜子自试自看的，整理了两个小时。

最终，还是穿了一件球衣。

他记得，书火还挺爱看他打球的……

八点半，沈扶南准时到达墓园，捧来一束白玫瑰。墓碑上的少年，一如十七岁，眉眼如初，还是沈扶南喜欢的样子。

沈小少爷半跪在墓碑前，先是平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好久不见，十年，你过的怎么样？有不少人送你花吧……沈清来也常来看你。”

“书老师，我去了浪漫的法国，我当时就想，要是和你一起来的就好了。”

“第一年，我在巴黎人生地不熟，吃了不少亏，现在想想，还挺委屈的。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矫气。”

“第二年，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北京老乡，叫姜畅。我在巴黎拿了不少奖，那段时间还挺滋润的，就是有些想你。”

“第三年，我问姜畅要不要和我一起创业，往游戏方向发展。他思考了许久，同意了。”

“接下来的三年，我为了创业忙的不可开交，沈清来也是倔，每天坚持不懈的打三通电话。那段时间，我的生活很充足。我都以为我要把你忘了……结果一到晚上，你又跑到我梦里，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开公司这条路有多难。”

“呵……都把我气笑了。不过你说的没错，是挺难的……我花了三年讨了一堆骂名，公司没开成反而欠了一屁股债。”

“第六年和第七年，我抛弃一切，身边就姜畅一个人，重头再来。我长大了，也懂了点人际交往……毕竟那三年的亏也不是白吃的。”

“第八年，游戏公司做大了，以前欺负我的人现在可劲巴结我。没意思极了……”

“第九年，姜畅结婚了。我当了伴郎，他喝醉后问我，难道就没个喜欢的人，还悄悄地问我是不是gey。还真让他猜着了……”

“我TM还真不是gey，我就是喜欢你，其他不管男的女的我都没一个看上的……我就喜欢你……”

沈扶南哽咽着声音，“第十年……书火，我回来看你了，看看我那个早死的白月光……是不是把我忘了……”

“书火……我在国外十年，过得……不好……”

沈扶南用额头轻抵那块冰冷的墓碑，温热的泪水顺流而下，在空中骤然降温。

他擦干眼泪，尽管眼眶还是微红，也难抵他弯起眉眼的笑语晏晏。

他笑着，一如十七岁遇见书火那般。

离别那晚风清月朗，微风簇簇，河荇张扬。

他不过是借着月光，替你偷偷看了一夜的风雪。

而今，一切都好。

他要同那个遗憾的十七岁告别，却不是要同你告别。

他这辈子就喜欢过一个人，明朗如阳光般真诚又温暖热烈。

……

那个沈扶南站在夕阳与地平线的相交线上。

热情高涨的夕阳劝不回少年人的身影。

他便永远向前走着，也许未知的远方，那个人还在等他。

一晃十年，天地有时也被凡人的感情所感动。沈扶南薄唇轻启，带着十七岁的笑容，“我爱十七岁鲜活的你，也爱如今墓碑下的你。”

管他什么阴阳两隔，爱哪里是阴和阳、天与地能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