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殿下放火烧山欲，只为音书抱不平

林间风起，落叶纷飞。

楚音书听着谢宣城稚嫩的声音，意识恍惚间回到了十四年前。

刚在玉城除完妖，现下正在城周边的荒山上乱逛的元清提着一只有成年人两个巴掌大小的酒葫芦，满心欢喜地一边哼着小调儿一边走着。

正当他开了葫芦塞，准备品一品这刚得来的美酒时，一团金色带着火光的不明生物从天而降，恰好打掉了元清手中的葫芦酒瓶。

元清在葫芦被打掉的瞬间伸出了另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即将落地的葫芦，而方才拿葫芦的那只手则是抓住了这只来路不明的……“死”鸟。

没错，就是一只“死”鸟。

还是一只会烫手的“死”鸟。

元清认真的观察了一会儿这只奄奄一息的鸟，脑子里的信息中跟这种鸟的外貌所对应的只有一段话：“凤之象也，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

这竟是只凤凰鸟！

凤凰鸟——曾经统领妖界的王族血脉，百年前以灭族为代价保全了妖界的安危，是妖界供奉的神明。当然，这里的神明指的并非神界哪位神君。

元清有些疑惑，话说这凤凰一族不是早就在百年前妖魔大战中灭族了吗？

曾经的妖魔大战，六界上下无人不知，哪怕有的人听到的只是真假参半的内容。但对于凤凰鸟一族以全族妖魂为条件最终封印并杀死了魔神歃血的事，六界的传闻基本是统一的。而自此延伸出来的也就是“凤凰灭族”这个谣言一般的消息。

元清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只虚弱的凤凰鸟，犹豫半天后叹了口气，将它塞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随后召唤飞剑并以最快的速度向长辞山赶去。

后来元清薅秃了了大半个长辞山，以无数灵药才堪堪救下了这只小凤凰的命。

凤凰活了下来，却忘了生前之事，并且这凤凰体内还存有一道极其强劲的咒印，封住了他的修为灵脉。

长辞山里被元清救下的奇珍异兽不在少数，在众多灵兽中最为尊贵的凤凰却是一个灵脉被封的废物。时间久了，那些个嘴碎的灵兽口中总会传出些难听的话来。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长辞山都知道这神兽九天玄凤是个名副其实的废物。

元清飞升后，这些话不仅不少反而越来越多了，加之元清又将清羽峰彻底交给了他，以至于后山那些被聚集在一起的灵兽自本心产生了嫉妒憎恨之意。

思绪飘回，楚音书看着身旁一脸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谢宣城，不由得一笑。

谢宣城依旧愤愤不平地用树枝戳着面前已经形成的小坑，语出惊人：“看我不一把火给他后山烧了！看他们还敢不敢乱说！”

楚音书闻言一愣，嘴角一抽。

果然！跟过来是正确的选择！

楚音书默念法诀，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谢宣城十米开外的地方。随后装作着急的模样快步走向了谢宣城。

谢宣城见不远处急忙走来的楚音书，似是又想起了方才楚音书教育他的那副模样，小嘴一噘，别过头去。很明显还在赌气。

楚音书看着一边跟他生气又一边想如何帮他报仇的谢宣城，不禁失笑。

他缓缓走到了谢宣城身旁坐了下来，伸手揉了揉谢宣城的小脑袋，道：“还在生气？”

谢宣城被这个摸头怔住了，但下一秒就恢复了那张气急了的小表情，道：“哪敢跟哥哥生气？”

谢宣城这话，半真半假。他不敢跟楚音书生气是真，可表现出的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楚音书无奈地叹了叹气，没做过多的掩饰，而是直接说道：“我灵脉被封是真，是个废物这话没问题，他们并未说假话。况且师尊将清羽峰交给我，又把它们通通关在了这一片小天地中，还被我这个废物以师尊留下的阵法限制着，自然不服气。说那些话，也是情有可原。”

谢宣城闻言一愣，猛的站了起来，眸子里的怒火仿佛要窜出来了一般：“哥哥才不是废物！况且哥哥刚才不是说了吗？灵脉只是被封了而已，那把它解开不就好了？反正我听不得有人说道哥哥，若是后山的再传这些话，我就乘着哥哥不在一把火给他烧了！就算哥哥不理我，我也会这么做！”

楚音书怔怔地看着谢宣城，这一堆本不该在四岁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在四岁的谢宣城嘴里毫无违和感地说了出来，此时此刻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了。

谢宣城的许多行径若是放在一个八九岁的身上他都不会觉得如此奇怪，可偏偏这谢宣城才是个四岁孩童。这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了。

楚音书再次怀疑谢宣城被夺舍了。

谢宣城对上了楚音书充满警惕的审视目光，立即猜出了他的想法，于是道：“哥哥怀疑我被夺舍了？”

楚音书嘴角一抽，这他娘的都能猜到？更怀疑了！

楚音书没说话，他等着谢宣城自己交代，若真是……

谢宣城无奈叹了口气，“哥哥不要怀疑我，我就是谢宣城。”

楚音书看着这个行为言语跟之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谢宣城，不由得更怀疑了。

毕竟，盗贼怎么会承认自己偷了东西呢？

在等待谢宣城给出合理解释的时间里，楚音书藏在大袖中的手暗暗地结了咒术。

谢宣城很清楚楚音书正在等他的解释，就也没拖沓，“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哥哥证明我就是谢宣城，不过哥哥可以用验灵试试。”

楚音书审视着面前的孩子。验灵是修士用来检测是否有鬼怪夺舍的灵器，上千年来从未判断错误。面前这人敢直面验灵，应当不会是假的……可他的行为举止却是太奇怪了！

楚音书沉思片刻，最后收回了指尖咒术，转而唤出了一面铜镜。这铜镜就是灵器验灵，若是谢宣城真被夺舍了，那么验灵镜面上就会显现出夺舍谢宣城的鬼怪的本体。

谢宣城接过楚音书手中镜子，平静地划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滴落在镜面上瞬间被吞噬了。紧接着镜面折射出了一道有些夺目的光芒，即刻便熄灭了。

楚音书接过铜镜反复观察，里面什么都没有。他这才信了谢宣城，可对上这只思路清晰得不符合该年龄的谢宣城，莫名有些奇妙的感觉。而谢宣城这种平静地情绪，他似乎……很熟悉。

谢宣城见楚音书收回了铜镜，“哥哥信我了？”

楚音书点点头，他没理由不信元清留下的灵器。

谢宣城道：“哥哥没什么想问的吗？”

楚音书很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可却不知从何问起，最后只憋出一句：“所以你之前那一副天真的模样……都是装的？”

谢宣城平静地摇摇头，道：“不是，但有的事确实是我想做的。”

“比如？”

“烧了后山。”

“……”楚音书看了眼四岁的平静如水的说着要烧山的谢宣城，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方才一直用小树枝戳土洞的谢宣城，完全……是两个人啊！

谢宣城显然是猜到了楚音书的想法，解释道：“方才那是装的，因为这是哥哥眼中的我。”

相对沉默片刻，谢宣城又道：“我很肯定我就是谢宣城，但我觉得我不是现在这个时间段的谢宣城。这么说哥哥应该就懂了吧，我出现的时间是不定时的。只是我的意识出现在了这个身体里，而且我似乎有什么任务，可惜我忘了。但我很确定跟哥哥有关。至于烧山……只是单纯的替哥哥不平，我内心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一定要保护好你，我照做了，因为这也是我的意愿。”

楚音书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谢宣城，愣了许久，正当他想再说些什么时，谢宣城身形一歪倒在了他的怀里，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