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长辞山下法阵开，相伴六年终别离

谢宣城看着那被楚音书捏碎了只剩下一些零星光点的传讯蝶，道：“哥哥，她们是来接我了吗？”！

楚音书抬手扇了扇面前四处飘散的灵蝶残骸，指尖微微泛起一丝光亮，下一刻一套完整的装束就出现在了楚音书身上。

楚音书如同往日一般，一身红衣飘飘然，发髻松散垂落腰间。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还坐在床上的谢宣城，抬手捏出一只灵蝶录下内容后，由它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起来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谢宣城沉默片刻，一言不发地跟着楚音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明白楚音书这句话里的意思，他知道这灵蝶的主人就是来接他走的人。而且那个所谓的“家”的地方，不会有楚音书……

楚音书拿出了前些天托顾玄去裁缝店做来的衣服，是一套简约大气的墨蓝色云纹束袖装。

谢宣城接过衣服去了屏风后。

楚音书单手撑着下颚，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屏风正对着的软塌上，眼神片刻不离地盯着那扇屏风，似乎是透过那屏风在看里面的人一样。

虽然他真的能通过术法看清屏风后面的人的一举一动，但他还不至于变态到偷窥六岁小童的地步。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谢宣城慢悠悠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看向楚音书的目光里透着疑惑和期待，就像是在期望楚音书夸他穿这身衣服很好看一样。

楚音书怎么说也是谢宣城前六年的监护人，现下自然明白他目光里透着的期待。于是他刻意换上了审视的目光，走到了谢宣城身旁上下打量着他，随后点了点头道：“阿城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这是一句真心实意的夸赞话。

谢宣城小脸一红，稚嫩的声音在楚音书耳边响起，“哥哥喜欢吗？如果喜欢，以后城儿就只穿这件衣服了。”

楚音书闻言一顿，哭笑不得道：“一直不换衣服会很脏，到时候哥哥就不喜欢你了。”

谢宣城一听，立马改口道：“那我每天都换衣服，每天都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哥哥不要不喜欢阿城！”

楚音书看着惶恐的谢宣城，一双凤眼染上了浅淡的笑意。

正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时，突见谢宣城眸中光亮瞬间暗淡下去，瞳孔涣散一瞬又恢复正常。

楚音书微微挑眉，看向那个换了个人格的谢宣城。

谢宣城对上了楚音书那了然的表情，一阵沉默，“没想到哥哥竟然知道了我们变换的机制。”

楚音书不禁一笑，道：“你们切换得确实很隐晦，最初可能看不出来，但相处久了，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谢宣城沉默片刻，道：“我还以为我做的掩饰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还是被哥哥发现了。”

楚音书笑了笑，道：“说吧，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谢宣城体内？有什么目的？”

谢宣城一愣，眼神有些迷茫，“我就是谢宣城不假，这本就是我的身体，至于目的……我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楚音书眉头紧皱，一切正如他知晓的一样。他看着谢宣城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了灵兽们欢呼雀跃的声音。

想来是结界打开了。

谢宣城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眼外面的景象，道：“哥哥，结界被打开了。”

楚音书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追问方才的问题，而是话锋突转道：“你快些下山去寻来接你的人吧，我就不送你了。”

谢宣城一怔，看向楚音书的眸子里充满了不解，”为何？哥哥不能同我走，如今却是连送也不送了吗？”

楚音书闻言一愣，别过头道：“我已同师尊允诺守好长辞山，自然不会离开此处，至于……我用传送阵将你送到山腰处，他们应该等久了。”

谢宣城抿着唇，眼尾泛红，一副欲哭的表情。

楚音书见状微微一怔，无奈笑道：“可莫要摆出这幅表情，说不定日后我们还会再见呢，对吧？”

谢宣城闻言，果然眸子一亮，“那等哥哥履行了跟仙尊的诺言后，城儿就来接哥哥！”

楚音书蹲下身，伸手揉了揉谢宣城的脑袋，笑道：“好啊，哥哥等你，不过你现在该走了。”

话音刚落，楚音书手回收，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泛着红光。他用手在一片空地前迅速地画着符咒，不过片刻，那片空地上就出现了一扇跟谢宣城差不多大小的门。门的周身泛着淡淡红光，门里是一片虚无。

楚音书指了指那扇门，道：“传送门已经给你开了，快些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谢宣城犹豫片刻，又看向楚音书，道：“哥哥当真会等我来接你吗？”

楚音书神色一怔，随即恢复正常，嘴角挂着一丝弧度不变的笑，淡淡道：“嗯。”

谢宣城听到这个“嗯”字，仿佛被下来一根定神针一般，心里的不安平静下来。

哥哥是不会骗他的，他敢肯定！

谢宣城在踏入传送门的瞬间转身冲向了楚音书，不过眨眼间他就窜进了楚音书怀里。

他抬眸看向楚音书，又是一副欲哭的表情，“哥哥，你可要记得想城儿。”

楚音书淡淡笑道：“会的。”

谢宣城眨眨眼，慢慢的松开了楚音书的腰，恋恋不舍地走向了那扇虚无的门，“我会想哥哥的，哥哥一定要等我！”

楚音书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着的模样，“好。”

话音一落，那扇门身上的光芒突然变得有些刺眼，不过只持续了一瞬间，即刻暗淡了下去，门也随之关闭了。

谢宣城走了。

清羽峰的灵兽也都走了。

长辞山如今真的只是一座空山了。

楚音书看着送谢宣城离去的那扇门的方向，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地道：“来多久了？”

顾玄微微一愣，表情尴尬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道：“有一会儿了，见你在跟谢宣城说话就没出来。”

楚音书一副“行吧，我知道了”的表情。

顾玄环视一周已经只剩下他们二人的长辞山，道：“谢宣城今日刚回宫，玉生烟和谢常泽估计会为了他的安全，让重兵把守他的宫殿，你确定能进去？”

楚音书眉峰微挑，笑道：“我还没见过能拦得住我的地方呢。”

此话一出，顾玄立即闭上了嘴。

楚音书说的是实话，从古至今除了姓谢的那位以外，他确实还没见过能拦住人或物……只不过如今是连那位也拦不住了。

顾玄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楚音书，犹豫片刻才道：“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你日后准备用什么身份接近他？楚音书？还是你有其他准备？”

楚音书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放在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神色平静地道：“自然是用原本的身份姓名，没必要骗他。”

顾玄一愣，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楚音书，道：“你准备直接用褚子舟这个身份面对他？他知道你是妖族吗？要是皇宫那边知道了你是妖族后，你还怎么接近他？”

楚音书依旧云淡风轻地品着茶，“他不知道‘楚音书’是妖，用真身更容易让他把我和‘楚音书’区分开来。至于皇宫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别忘了我的本体也是深受他们信奉的。”

顾玄沉默良久，神色有些复杂：“其实我搞不懂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你就是楚音书。”

楚音书只淡淡一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