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信·眼睛·戒指

再次回到医院是复查。

依旧是浓重的消毒水味，面无表情的麻木病患，我深吸了一口气，示意自己保持冷静。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的屏幕里，僵硬的笑容，似乎还在我身边。

我伸手去摸，却只感受到了的冰冷的屏幕，触不到他的脸。

扯出微笑，我走的医生办公室医生还坐在老地方，旁边那把铁丝捆了又捆的小破凳子也还在原地，和我们当时来的时候一样。我笑着垂着眼睛重新打量这个世界，心里的种种却怎样压不下去。

物是人非这个词，我算头一遭切身体会到了。

医生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的检查报告，手指在鼠标上不停点来点去。

哥也最喜欢面无表情。

他的面无表情，是第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冷的冰川，让人望而生寒，鲜少有人靠近，防止被刺骨的低温伤到。所以也鲜少有人知道，冰川下有巨大的裂痕，所有的温暖都藏在一层冰墙之下，倘若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点，方可到达。

他从未对任何人设防，对我也一样。

“你恢复的不错。”医生看着手里的检查单，“有些东西可以还给你了，记得要好好生活。”

我有些不理解，不过也没说什么。越来越像了，我越来越像哥了，连性格也是。

医生打开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知情同意书，上面龙飞凤舞都写着的名字是洛昇。

洛昇，是哥的名字。

“洛昇先生当时签的时候让我有机会了一定要给你。”他递过来了，薄薄的纸仿佛有千斤重，“还有一封信。”

我把信封放在鼻子下面，淡淡的书信的味道。

有哥的味道。

东西在手里掂了掂，掌心沁出的汗要把纸页打湿。我跟医生说了再见，蹬上那辆自行车飞也似的回了家。

我坐在沙发上，平视着这封信。

封口被黏住了，我拿来剪刀小心翼翼地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他清秀的字迹。

我无声的笑了。

哥，见字如面。

他话不多，平淡的像在跟我讲述的是什么别人的故事，和当时一样。明明是生死离别，却被他讲的好像就要外出上班，晚上还会回来的那种。

他说不要哭，可我眼泪还是不断往下掉。

我是不爱哭的。这点和他也很像。

从我身上每个地方，都可以看到他的影子。

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头顶的毛蹭着我的脸，被眼泪打湿了一片，结成的一绺一绺的。

我顺着它的背一下一下摸，眼神不知道怎的，又落在那小草圈上。

他说过的，我还欠他个真的。

是时候该实现了。

出去的时候太阳正在头顶上，晒的人哪儿都是热的。我抹了把汗，朝目的地走去。

我选了个手工店，挺偏的一个地方，压根没有公交车能到的了。想了想，我还是把自行车从棚子里推了出来。

车上积了层灰，我拿着抹布去擦，顺便分了神去想。上次骑这辆车的时候，好像还是两个月前。那时，我的车后座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会抱着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呼出的热气扫的发尾很痒，耳垂的温度不用摸也知道很烫。

钥匙上还拴着个小娃娃，冲着我一直笑。

它看起来就很旧了，外面的颜色已经变得斑驳。听他说好像是他小时候买的了。

挂在锁上有些可惜，我把它拿下来，放进上衣口袋。

自行车蹬了起来的时候会吱扭吱扭的响，风吹过的时候衣服掀到了半腰，我又想起了那个坐在后座上的人，和他放在我腰上的那双手。

如果他现在还在，那等回来的时候，他的无名指上大概会闪闪发亮吧。

哥啊哥，你说你到底图什么呢？

我到那家店的时候，前台的小妹看起来很热情。她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睛眨也不眨。

我冲着她笑了笑，算做是回应。

“先生，请问你想来DIY什么呢？”她问我，却忍不住一直看着我的眼睛。

“戒指。”我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来做戒指。”

她露出了然微笑。

“是送给女朋友吗？那她可真……”

“不是女朋友。”我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我送给我哥。”

没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哪怕只是一个借口也不行。

小姑娘愣在了原地，话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她眼睛里的惊异我看得见，但是我就是不想解释。我的底线是我哥，跟他有关的一件事情都不能含糊。他那么好，我的命都是他给的，什么给他都值得。

我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小姑娘大概是反应过来了，结结巴巴地跟我说话。

“啊……不好意思先生……您跟我来这边吧。”

她拿出来一大堆图纸摊在我面前，拿着笔记本等着我选，我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翻来覆去，琳琅满目的花纹图案填充了我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头晕。

我摇了摇头，眉毛皱在了一起。

“我不要这样的。这种，”我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小草圈，举到她面前，“这种可以吗？”

花已经败了，软塌塌的垂拉着脑袋，躺在手心里的时候，有一点点可怜，无依无靠。但好在还是两朵，两朵一起被采下来的，现在还是这样的两朵。

不像我，来的时候就丢了哥。

小姑娘打电话叫师傅，我坐在一边跟她大眼瞪小眼，等着电话那头的人骑的电动车从家里赶来，我坐在那里，盯着一次性水杯发呆。

她的嘴张了又张，没忍住还是出了声。

“先生，你的眼睛……好特别呀。”

我回来去看她，有些奇怪。

这话说的我不明所以，我和哥的眼睛除了颜色没有什么区别，哥长得是好看，可也是正常人长相，称不上特别。我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

她看我一眼，继续慢吞吞地说。

“你的瞳孔……好像猫啊。为什么外圈是黑的，里面，里面……”

“是茶色。”我打断了她的话。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按道理来讲，它们应该是纯黑的，是我哥瞳孔的颜色，而不是我的。我借的手机屏幕仔细端详了一番。的确如她所说，我的瞳仁变了颜色，看起来倒有些像前几日家里那只猫。

阳光下一闪一闪的，颜色越来越淡，属于他的印记在慢慢消褪，他将要将一切交都交给我，一个独属于我的人生，一个没有他的痕迹的人生。

等到外圈的黑色全部褪去之后，最后属于他的东西就没了。

我叹了口气，鼻头有些发酸。

哥啊哥。你说啊，

你到底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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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就隔天更啦～

一次大概两千～

宝贝们书评摩多摩多(ｰ̀ε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