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梦境·过往·日记

自那天以后，我便时常做梦。

梦里有许多光怪陆离的东西，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前世今生。

我倒是不怕做梦。

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讲，我渴望着梦境。原因无他，我希望能在梦里见到他。那个能让我魂牵梦绕的人。

在那张等身的穿衣镜里，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那一晚之后，我的眼睛在不经意间就褪回了浅淡的瞳色。我试图留住他的痕迹，让这具躯体依旧归他所驱使，却毫无办法，一切都是徒劳。

我感受着他的气息在消散，用不了多久就会毫无踪影。

而我对此无能为力。

每每午夜梦醒时分，我才发觉他曾经是多么的孤独。我试图从他人的身上感受到他存在的影子，才发现认识他的人都屈指可数。

他没朋友，除了卖糖葫芦的阿婆，大概再也没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

也就是为了能再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我现在最常光顾的的就是阿婆的小摊。我哥，他给我留下了一笔不小的生活费，足够支撑我在阿婆的吗摊子上提前过上老年生活。我陪阿婆坐着听收音机，思绪却止不住的飞往我看到他的信的那一天。

给洛羽的信。

洛羽，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了吧。你身边会是空荡荡的，只有你一个人吗？像我曾经那样？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你可以多出去看看，多去交些朋友，把我做不到的事情都做一遍，去见见生活的美好。

如果可以的话，在心里给我留一小块位置，足以容身就好。

我也想参与你的生活，所以给我留点地方，让我也能看看，让我看看你能把我黯淡无光的人生过出什么样的色彩，你能把它经营的多好，多五彩缤纷。

我所作出的决定我并不后悔。甚至在我见到你之前就有过强烈的预感，所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时候了，该做出决定了。

人都是该活在阳光下的。

可怜我生来就没生在阳光里，站在阴暗的角落往光的方向望，却怎么也不敢迈出一步。我会害怕，会害怕被灼伤，被当做异类，害怕我出生就低人一等。所以我在逃避，逃避着这一切，虽然可能都不会发生，可能是莫须有的幻想。

挺抱歉的，为你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希望你可以原谅我吧。

有空的时候，多看看太阳。

对了，在书架第三排的第四本书后面，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还有，洛羽，我爱你。

落款是他的名字，一笔一画写的工整，信纸后面凸起了一小片，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我缓慢的读完，颤抖的指尖拿不起任何东西。

我顺着他写下的位置摸去，书架的第三排，第四本书的后面是一个笔记本。

本子封面已经发黄发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缓慢的翻开，熟悉的字体冲击着我的心脏。鼻子酸了，眼眶里蓄了些泪。

那是洛昇的日记。

从2008年一直到如今，我向后翻去，日期停在去医院的前一天。

今年四月地方夹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给小羽。

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我双腿耐不住的颤抖，靠着书柜坐了下来。

四月十七日。

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嘿嘿嘿，醒醒，醒醒”。

有些不耐的声音将我从记忆里找回，我转过头，有些茫然的看向阿婆。

“让你听个戏都能神游外太空，真有你的。”阿婆摆摆手，“要不你也别来了，放过自己吧。”

我皱眉，下意识的开口辩解，却被阿婆打断。

“你来这，是为了洛昇那个孩子吧。”阿婆叹了口气。

“原来您知道啊。”我笑了两声，也没有再隐瞒。“这不是因为只有您知道我哥曾经存在过么。”

阿婆默不作声，像是没听到，但我却从她一闪而过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的凄凉。

“阿婆，来一串糖葫芦！”

有人来卖糖葫芦了，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阿婆起身去打包，还不忘回头来吩咐我。

“那啥，小羽，去泡壶茶，我老胳膊老腿的，折腾不动了。”

我看着阿婆盘起的白发，青丝交杂在其中，品出了一丝寂寞一丝荒凉。我回到了出租屋，泡了一壶花茶。

玫瑰花瓣在滚烫的沸水里舒展，发出浓烈的香，我端着茶壶往外走，准备听一个久远的故事。

回到阿婆摊子的时候，她已经坐下了，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抬的吩咐我。

“茶壶放这儿吧。”

“糖葫芦管够，你看看想吃那个自己拿。”

我随手选了一根，在她的身边坐下。

过了好久，她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