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天国的吟唱者

说到这里，凌穆棋想起了自己很久前意外去世的小姨,据说小姨去世前似乎已经预感到什么,当夜就托梦给母亲……

“怎么不说了？我在听。”

合上手里并没有翻动的书，司徒翊发觉凌穆棋瞬间的情绪低落，眸光不由变了变，“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如果不想说，我不勉强你。”

回过头的人还没来得及收起那一抹伤感，只得勉强笑了笑道，“没事，我就是觉得人的生命太过变幻无常……毕竟分分钟就有人在死去，有正常死亡也有非正常死亡……那些非正常死亡的人里，又有几个真的能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凌穆棋说罢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他身边久未开口的人则很轻的捏了下他的后颈，望向他的眼神里有几丝难得的柔和，“一般情况下的死亡是很难形成灵体的，除了死者本身得有十分强烈的未了心愿，或者足够强大的怨气，还讲究天时地利……比如埋尸地、死亡时间都要符合起魂聚阴的条件，缺一不可——”停下来，司徒翊突然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一本正经的道：“所以很多东西我们都无法控制，你能做的也只是事后的弥补，而不是如今给自己制造困扰。”

“……”

张了张嘴凌穆棋有一瞬间很想反驳，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只得耸了耸肩，在默默盯着他看了很久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安了，司徒大神，我懂你的意思，但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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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眼前一片惨白……墙壁……飘动的门帘……死寂的走廊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凌穆棋心底那种无法言状的恐惧慢慢扩大,这是哪里……为什么没有尽头……奔跑着，他经过一扇扇飘动着白帘的病房，却找不到出口……

身后传来一阵空旷的回声,听起来格外诡异,层层叠叠……

哥哥……哥……

隐约间飘来的呼唤使得凌穆棋猛然回头,他努力平复住狂乱的心跳,眼前，却依旧是那片刺目的白……

哥……我想回家……

再一次贴在耳边满是绝望的声音令凌穆棋毛骨悚然，可这一次没等到他回头,身体却先一步倒了下去……

…………

一阵动听的琴声唤醒了凌穆棋的意识,他缓缓睁眼，却紧接着看到诡异的一幕——

自己的双手……正在钢琴上移动？并且不受自己控制……？

不对，不是这样的。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凌穆棋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处于上帝视角，弹琴的则是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许逸哲。

为什么自己的意识会与身体脱离？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许逸哲？

“哥哥,你在练琴么？”

突然传来的稚嫩声音打断凌穆棋的思绪让他下意识看了过去：不远处，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扒着门框，此刻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好奇的望向屋里。

“小迪过来。”

正弹着琴的男生闻声轻唤，发现门口的小孩犹豫着不敢进来，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牵过他的手，道：“没事的，爸妈都出去了。”

“……嗯。”

听到男生话的小孩这才跟着他进来，然后跟着他一起坐下，等对方握住他的手按动一个个琴键时，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

“哥哥，等我长大一些，爸爸妈妈会让我弹琴么？我想跟哥哥一起弹琴！”

小孩仰起头一脸的天真无邪，男生似乎愣了下随即温和的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当然，等你长大我亲自教你。”

眼前的画面无比温馨，凌穆棋却陷入久久的震撼中无法回神。

许逸哲的弟弟……小迪？

虽然小孩眉眼还没长开，但凌穆棋依旧认出来，他就是自己在医院里见到的另外一个重伤的男孩……他和许逸哲……都已经死了吗？那么自己如今看到的又是……

同情与惊恐交织袭来，就在凌穆棋毫无头绪的时候，一阵开门声响起，只见先前还一脸幸福的小孩瞬间惊慌失措的从凳子上跳下来，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跑去。

……？

“爸爸妈——”

“啪！”

小孩怯怯地声音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凌穆棋瞳孔骤变，正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时男生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

“许逸迪，告诉过你不要总是缠着你哥，你是不是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爸妈……”

大门口，一个年轻女人神色冷漠的盯着面前半大的小孩，那种疏离感完全不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许逸迪，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就把你送去学校不要回来！”

年轻女人沉着脸警告面前的孩子，眼看捂着脸颊快要哭出来的小孩瑟瑟发抖，一旁的男人竟然也无动于衷。

这家人怎么……

“爸妈，你们别怪小迪，是我——”

“逸哲进屋子里别站在门口，受凉了怎么办？”

与对待小孩截然不同的态度轻轻推了推男生，女人带着许逸哲走了进去，男人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回过头，留下站在门口的小孩红着眼睛蹲下身将他们的鞋子放好。

小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瘦弱……

……

窗外大雨瓢泼，教室里几个男孩正对着角落里的一个身影推推搡搡，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什么。

这是……中学时期的许逸迪？

“扫把星，赶紧滚出去，跟你呆一块空气都是馊的！”

领头的男生用力推了许逸迪一把，满脸的嫌恶和不屑，另外两个男生看着被推搡的人坐倒在身后的垃圾桶上，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蠢货！”

“像你这种废物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挣扎着站起来的人始终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个男生随即抓起他的书包抛来抛去，看着他无力的想要夺回更是讥笑起来。

“来拿呀废物！有本事就来拿啊！”

一路从教室里抛出去，几个男生突然站在窗边对视了一下，紧接着在许逸迪的惊呼中从窗户丢了出去。

不……

瞳孔剧烈收缩，许逸迪跌跌撞撞地跑下楼，顾不得头顶硕大的雨滴，趴在地上就去捡散落一地的书本，然后捧起摔得四分五裂的小陶人，嘴角颤抖。

“哈哈哈，看他那蠢样……笑死我了操……”

“什么玩意？他在瞅啥呢跟个白痴一样？”

窗口飘来几人嘲讽的声音，许逸迪呆呆的盯着被毁掉的陶人，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了一起。

“切！没劲，我们走吧！”

可能是看够了热闹，几个男生嫌弃的离开了窗户，留下许逸迪孤零零的跪在水洼里，从里到外都淋了个透彻。

……

哥哥……

“哥哥……”

浑身仿佛烧着了一般，许逸迪难受的喊着，身体瑟瑟发抖着缩成了一团。

“小迪，没事了，我们马上到医院。”

搂着他的人柔声安抚，一边拉住包裹着他的外套，一边迎着大雨打车。

等到了医院，许逸哲将怀里人放到病床上安顿好，就立刻给父母打了电话。

“嗯，小迪已经打了针……我没事的，你和爸爸放心。”

许逸哲对电话那头说着，脸色却惨白一片，挂了电话的那刻他终于忍不住扶住墙壁，却紧接着跪倒在地……

……

病房里，许逸迪贴着退热贴守在昏迷的人床边，耳边满是女人冰冷的训斥——

“许逸迪，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你明知道你哥哥他身体不好，还要他冒着大雨去找你？！”

“算了，给他说也是白说，等逸哲醒来吧。”

男人阻止了女人愤怒的质问，但看向许逸迪的眼神也是透着疏离。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

嘴唇颤抖着，许逸迪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最终只说出了这几个字眼。

“对不起？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三个字？许逸迪你什么时候能省点心？告诉你不要总缠着他，你究竟听没听进去？”

女人听到这几个字似乎更加愤怒，一旁的男人只得摇了摇头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沉重，“先去吃点东西，你一天没吃了。”

看到女人还想拒绝，男人一边搂着她的肩膀往出走，一边安慰，“给逸哲也买点粥什么，他等会睡醒也得吃点东西……”

回头看了眼越走越远的男女，许逸迪动了动嘴唇低下头，小心的握住床上人的手指，声音颤抖。

“哥哥……对不起，你快醒来好不好……对不起，哥哥，你送我的礼物被我摔坏了……对不起……”

……

“哥哥，你慢点——”

揽着人胳膊走进家门，许逸迪急忙蹲下身将拖鞋给身边人换上，然后将他的外套挂起来。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我先给你做点吃的！”

扶着人坐到沙发上，许逸迪正想换了衣服去厨房，却被人从身后搂住了肩膀。

“我不饿，小迪，你也休息一会吧，照顾我你也很累了。”许逸哲松开他宠溺的笑了笑，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不发烧了就好，等会我给你做菠萝炒饭吧，你不是最喜欢么？”

看着眼前人温柔的眉眼和笑容，许逸迪眼眶再次发红，他想起父母对他的告诫就一阵阵揪心的难过。

他只是想看到哥哥，只是喜欢在哥哥身边，为什么不可以……

“哥哥，我……我真的会伤害到你么？”

突然扑进面前人的怀里，刚到男生胸口的许逸迪牢牢搂住他的腰，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傻瓜说什么呢，你是我最爱的弟弟，我的小迪。”

许逸哲闻声只是淡淡笑了笑，摸向他的头顶，眼底有丝难以言状的疼痛和挣扎。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会始终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