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中秋宴偶遇丞相,与丞相共事。
转眼间到了中秋宴。
“想不到啊,你还真的能推了圣上操办的中秋宴。”李择端手里拿着蜜饯,说完拿出一颗往嘴里送。
“一个中秋宴而已,都是些王公大臣的家眷,我不去正好给那些人空出位置举荐自己女儿了。”林宥齐淡淡道。
二人并排走在夜市内,街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此时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丞相府的书房,许谨礼一身月牙白常服,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翻动着手里的紫檀色花纹佛珠,周身气压低沉。
“你说那批给朝歌城的济赈货物被劫了?”许谨礼双手背负而立,神色凝重。
“是,是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暗卫说完便要以死谢罪,突然一阵刺痛,被什么弹开,手不小心脱离了剑发出哐当一阵刺耳的兵器与地板的撞击声,剑刃依旧闪着冷光。
“三日之内,本相要你把那批货抢回来,安全送至朝歌城。”许谨礼面色不变,厉声道。
“多谢主上。”暗卫得了令迅速退下,书房内此刻只剩许谨礼一人,许谨礼转身盯着身旁的蜡烛,蜡烛因为即将燃尽忽明忽灭,照在他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此时的他是孤独的,也是疲惫的。
人在事上练,刀在石上磨,人人都在骂他越俎代庖与历史中的曹贼无异,可没人知道当年他若是不亲自出面,别说稳住皇帝,恐怕整个王朝都将变天,守住最后一方净土,是他与家族世代共同要面对的,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到最后九族连坐。
现在东南各省,如两广,湖广,等处,均系财赋之区,钱粮厘税,岁人以数千万计,然而钱漕有积欠,厘金有中饱。
许谨礼揉了揉眉心,刚从书房出来,迎面撞来一名约十六岁的少女,耳戴明月珰,身穿姜黄色兔子图案的衣服,看上去活泼机灵。
“哥,你…你……怎么没去宫里的中秋宴?”少女脸色有些疑惑,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俏皮模样。
许谨礼一改刚才的劳累模样,耐心道:“府中临时出了些事,怎么了?”
“啊,没,没事儿,既然你在,那可以陪我去夜市逛逛吗?哥哥已经好久没陪过阿姝了。”许谨姝小心翼翼的问。
许谨礼皱眉,略略思索一番便应下了。
另一边,林宥齐和李择端不小心走散了,只因李择端刚才买糕点时,不知道瞧见了哪家的姑娘跟着人聊了一路,两人越走越快。
林宥齐是个有眼力见儿的,默默退了出去,可忘了自己是个路痴,不出意外的走着走着迷了路。
“这条道不是刚走过吗?怎么回事?”林宥齐自言自语道,心中已经做好了去客栈住一晚的准备。
“哥哥快来快来,这里好多好玩的…啊!”少女正说着,一转头鼻子突然吃痛,迎面就撞上了一堵人墙,突然一个结实的臂膀拦住了腰部,那人一双桃花眼眉目如画,神色自若,可薄唇紧抿好似是在忧虑着什么事情。
林宥齐见小姑娘没事便松了手,眼睛一瞥,好像突然看见了许谨礼的身影,下意识的将身子背过去,不希望那人看到他。
“姑娘没事吧?”
许谨姝看到他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红晕,吞吞吐吐道:“多……多谢公子搭救,小女无妨。”
“大恩不言谢,姑娘没事就好,在下先走了。”
“林卿留步!”
林宥齐刚转身的功夫,许谨礼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哥哥,你们……认识?”许谨姝不解的问道。
“林卿可是迷了路?”许谨礼并未回答她的问题,等于默认了二人认识。
林宥齐直言道:“回丞相,方才与同窗一同游玩时不小心走散了路,正打算去前面找找……”
“诶?正好我们也要去前面,哥哥不如让他同我们一起,好不好?”许谨姝俏声道,眼神简直要黏在身旁的林宥齐身上。
“那个,那个……”
“林公子请吧。”
林宥齐正打算思考如何脱身,听到这话下意识寻着声音看去,许谨礼眉眼带笑,一双漆黑的瞳孔让人看不出任何想法,林宥齐也不好推脱,只好就此作罢。
一路上林宥齐眼神东飘西飘,不断寻找李择端的身影,心里已经把李择端骂了十几遍。
“林公子也是朝廷中的人吗?是什么官职?”许谨姝左买买右逛逛,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蜜饯,此时到了一座桥上,三人趁机休息闲坐。
“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职位而已”林宥齐镇定自若的答道。
一路上,许谨姝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林宥齐,林宥齐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对她善意的笑了笑,看的女孩子的脸更加红了。
三人就这么做着,许谨礼默默听着,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耐,依然眉眼带笑。
过了一阵,许谨姝遇到了自己姐妹,和许谨礼知会一声便离开了。
只留下二人。
“林大人怎么没有去宫中的中秋宴会?”许谨礼问道,林宥齐下意识回头,却看到他漆黑的眼瞳,二人视线相对。
“回丞相的话……”
“在外面无需如此拘谨,换个称呼就好。”许谨礼打断道。
“是,实不相瞒,最近身子骨有些难受,鼻窍不通,便告病请辞了宴会。”林宥齐声音平静如水,可内心已经练练抹汗,伴君如伴虎,以后出门在外也要看看黄历了。
许谨礼将面前的人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奇怪,心道“我又不是柴狼虎豹,怎么看着这小官儿这么害怕,莫不是我比那些朝廷上的贱官还要看上去蛮不讲理?”
许谨礼面前的男子一举一动,林宥齐身穿蓝色衣袍,肩膀略微有些瘦弱,头发用简单一根同色丝带固定,看上去十分弱不禁风。
“这么瘦弱,怎么在朝廷里和那些老狐狸混的?难怪人人都说这位最好拿捏”许谨礼心想,但很快敛了心神,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林宥齐哪里知道他的想法,注意力全在如何逃跑上,此时的他只想赶紧找个借口逃走,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番,哪知道不仅迷了路还遇见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个坊市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许公子,我在此处寻了许久,突然想起在下的同窗可能是去了别处,臣还有些事情,您看…”林宥齐将话点到为止。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许谨礼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没有强留。
“林宥齐,你跑到哪里去了,害得小爷到处找你。”
林宥齐刚要起步离开,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声,寻着声音望去,果不其然是李泽端那个家伙,只不过刚才的女子没在他身旁。
“许公子,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同窗好友李择端。”
“许公子?莫不是……”李择端心想,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只见刚刚站起身之人身配朱缨,头戴宝饰,一身月牙绸缎衣服,神色不怒自威模样,再加上林宥齐明显的客气和生疏语气,心里也大致有了谱。
“客气了,唤在下李某便是。”李择端答道。
“客气,许谨礼,李公子也请坐。”许谨礼不但没有摆着架子,反而一副热情的模样,丝毫没有丞相的锐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平常的青年才子而已。
林宥齐见寻到了李择端,也松了一口气,回家总算不怕迷路了。
“怎么丝毫未见林公子提起过这位?”
“噢,同窗好友罢了,平日也不常见。”
李择端也附和着。
林宥齐总算圆了过去,官员之间除非节气其余时日是不允许私下相见的,万一背个勾结官商,结党营私的罪名,林宥齐二人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随后三人侃侃而谈,好似平常未见的老有友相逢,心里却都暗藏玄机。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李择端借口要寻家眷,兴许是聊嗨了,就这样抛下林宥齐不管了。
林宥齐也要借口离开时,许谨礼突然问道:“林公子记得回府的路?”
林宥齐有些惊讶,正要开口询问时,许谨礼突然自顾自答道:“早就听闻新上任的御史大夫有路迷之称,不如我送你回?”
对一个路痴的人来说,这句话就是救命良药,绝对一口答应,哪怕给千斤银两也都是应该的,除非此人是丞相。
林宥齐正打算拒绝,许谨礼直接答道:“不用推辞了,走吧,想来大人刚刚四处寻他,就是想让他带大人回去了吧?”
林宥齐有些吃惊,心道“我方才如此明显?”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几十米路,林宥齐看着面前的人伟岸的背影,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话本子里的女人为男人心动,痴狂,饶是个男子大概也抵不住这样雪中送炭的感动啊。
到了府中,林宥齐想邀人回府坐坐,许谨礼回绝了,要了一顶轿子便回去了。
林宥齐一心要邀人回去坐坐,无奈许谨礼再三拒绝,于是派了自家一顶轿子,死活也要送他回去,许谨礼只好应下。
其实许谨礼是打算去寻管盅商讨如何处理山里的土匪们,听说他是路瞎子,顺道送他回去,没想到竟会如此,只好暂时先搁置了。
回府不久,下人突然说御史大夫派人送来了一箱脆柿子,许谨礼无可奈何,自顾自的笑道:"这个孩子当真有趣。”
一月后,依旧是原都城皇宫内,大约卯时。
林宥齐毫不意外的被任命为皇帝太傅,丞相发话问可有异议时,彼此早就心知肚明,于是无人发问,就这样毫无波澜的险胜了。
这位年仅十七岁的皇帝表面老老实实,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呢。
他这人生平最爱的就是权利和钱财,自从如愿以偿成为皇帝以来,他很早就想自己掌掴天下了,可没办法,太监孙良与丞相许谨礼压着,不然他早就跳脱起来了。
闲话休题,且说他自从上任以来,除了管管内院妃子太监的生杀大权,其他的确是有名无实。
一霎间林宥齐来到了皇帝养心殿,只见皇帝一身龙袖常服,气定神闲的和对面小太监下棋,林宥齐并未打扰,一来怕圣上不悦以罪治他,二来他也不会下棋。
虽说这位傀儡皇帝今年才刚满十七岁,可个头已经有一丈八余五了。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林宥齐见太监退下,轻轻叫了一声“陛下”而后请安。
皇甫宏寸不解“甚么事?”。
显然已经忘了方才自己亲自下的旨意。
太监向他耳语了几句,皇甫宏寸才恍然大悟,了然赐座。
“听闻陛下四书五经都已了然于胸,那么便来学?司马记?”林宥齐道。
一上午午过后,林宥齐可谓是筋疲力尽,且不说这位陛下是多难伺候,但是读一章书都能让他问百八十个问题,想过难,没想过这么难。
一下轿子,林宥齐便直奔房间,往床铺上睡去。
另一处丞相府内,许谨礼坐于堂上,正严肃的询问身下的暗卫那批济赈救灾货物的下落,周身气压锐减,听完暗卫的话后将佛珠重重的摔在地上,珠碎线也断,散落一地。
“大人,是小的疏忽,属下愿……”
“够了,死能将货物找回来?那批货价值连城,你和你九族就算死九九八十一次都不够。”许谨礼怒声道。
过了良久,许谨礼咬牙问道:“那批货现在在哪儿?”
“回大人,朝歌城郊,钟北山内。”其中一名暗卫答道。
“罢了,传令下去,本相下乡体恤民情,那批货由本官亲自去找”
林宥齐是被府中管家叫醒的,醒来天已经和早晨的卯时一般蒙蒙亮了,难怪醒来时还以为已经第二天了。
吃饭时,听管家说朝歌城的一批济赈救灾的千金货物被山匪劫走了,丞相准备下乡亲自找回来。
“那不就是抢回来吗?什么找回来?”林宥齐冷不丁一问。
“哎呦,林大人可小心说话”管家听了赶忙捂嘴道。
“我说错话了?”林宥齐不解。
“您有所不知,抢回来并未说错,可那是皇家的东西,寻常百姓说了也没什么,可那是天子的土地啊,若是落入别国耳中,不一定曲解成什么意思呢,所以说的好听点儿,就是找回来,天子脚下,您别说货物,就是人,也都是他的呀。”管家道。
林宥齐了然的点点头,边吃边想起许谨礼那日送他回府时的身影,不由得想象起他此刻的样子,这个朝廷如今是四分五裂的局面,若是货物丢了,肯定要怪罪到丞相头上,届时失去威信莫说是太监,就是那些前朝老狐狸们一定会借此弹劾他一笔,到时候莫说他自己,就连九族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他肯定也是手忙脚乱没办法了,看来也是毛头小子一个。”林宥齐心想。
第二日,朝中听到丞相亲下民间时丞相一党果真不乐意了,纷纷请丞相三思,而另一党则看着许谨礼今日不在,借此机会狠狠挖苦了一番。
皇帝第一次得如此吵闹,向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亮起不喜不燥的声音道:“肃静。”
一时间鸦雀无声。
皇帝缓缓道:“我知道你们都持意见,那么我便让在场诸位找一位陪同丞相一同前往,如何?”
底下大臣又开始稀稀落落的响起声音。
“既然诸位无异议,那朕便抽签决定。”
说着,太监在底下的便端上来一盒竹签,皇甫宏寸直接抽了一支看都没看,便将竹签递给了身边的太监念。
“御史大夫!”太监朗声道,大殿先是一阵寂静,而后齐刷刷的喧闹起来,都在点头叫好。
林宥齐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身旁突然一阵喧哗声又开始了,御史大夫被抽中了?
林宥齐缓过神来不由得虚惊一场,还好他现在是皇帝身边的太傅,大致不会选他陪同一起。
“陛下,御史大夫职位目前无人”身旁的太监弯腰对皇帝说道。
“之前的呢?”皇帝不解的问。
“之前是林大人……哦,就是太傅。”
皇甫宏寸眼珠子左右瞧瞧,一转头而后道:“那就对了,那就便让他去。”
“可这……”
“朕的学业有国子监,害怕什么?大胆,朕的话都敢不听?”皇帝说完和下面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诺”太监好一阵权衡利弊而后道。
“皇帝口谕,丞相此去路途艰险,朕忧心忡忡,中原要地需人看管,于是朕思索再三,御史大夫曾监察百官前去协同管理乱匪最为合适,朕忍痛割爱,由先前的职位者太傅前去,钦此。”空旷大殿,处处回响。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林宥齐还未来得及反应,众人便开始齐刷刷的跪安。
林宥齐还没来得及反驳接着就变成了圣旨,这下好了,不遵旨就成抗旨了。
林宥齐心里也明白,伴君如伴虎,朝廷内虽然人人都厌恶想办法打压这位丞相,可他终究是丞相,众人都唯恐天下不乱的找替罪羊背锅侠得罪,自己反而避之不及,也就看着林宥齐这中间一派谁都没得罪,安全又不至于死路一条,于是在他身上动了歪心思。
丞相已经先一步去朝歌城找当地官府接应了,离信件传送还有几天,通俗点讲就是他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了。
一上朝回来,林宥齐简直积了一肚子的怨气,自己太傅的位置还没坐热,怎么就选中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随同许谨礼一起去那人生地不熟的极远之地。
管家得到消息也是震惊不以,随后替他收拾好了包袱,也带了不少盘缠。
第二天一早,林宥齐和管家吩咐好了府中的事物后便出发了。
“无妨,此去定能一帆风顺。”管家临走前安慰道。
约莫过了三日,林宥齐总算赶到了朝歌城内,与朝歌城的气候不同,这里竟然还依旧带着夏季的炎热,刚到这里路上就已经脱掉了内里的秋装。
“大人舟车劳顿,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林宥齐好奇的往外探去,属实吓了一跳。
马车刚到城门口便看见已经围了一堆人,身穿黑底印花云鹤样刺绣官服,城中路两边都站满了人,个个神采奕奕,这景象他属实是没想到的,林宥齐不由得有些诧异。
马车站定后,为首的大胡子官员满面春风,仿佛中了状元,双手扶着林宥齐接下轿子。
林宥齐下轿后,开始向许谨礼会面,为首的老官员带路,一路上二人交谈过后得知此地长年季风,冬夏分明,偶尔洪涝灾害导致百姓死亡不断。
“大人,又出人命了,丞相已经去案发地了”一小官焦急道。
几人很快赶到案发地,林宥齐看了看情况,向许谨礼道“丞相大人,此人是被细绳勒死的。”
“哦?说说看”许谨礼看向尸体对面的男人道。
“此人衣着素朴且房内没有击打痕迹,应排除入室抢财的可能,大致是……”
“大人,小的在房内发现了这个。”
几人同时看去,一双和田玉镯子在床边闪泛着暖光,波光粼粼,美丽极了。
“奇怪,这个玉一看就是上乘品质,这人明明家徒四壁,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林宥齐旁边的官员摸着胡子道。
“大人,这个要如何处置?”
官员一时也难以定夺,默默看向对面的许谨礼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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