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万寿无疆

孙良听罢后便不再应答，身旁暗卫都明白，红刀子进去后，孙良就要开始谋划大局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林宥齐正在府中写奏折时，突然被孙良派的人马抓了起来，因为管盅无缘无故死在了家中，管家不见了人影，孙良借口怀疑为由将林宥齐抓进了牢里。

“凭栏半日独无言，竹笙新月不忆当年。”这是管盅在书房内写的一句诗，也是最后一句，此刻被孙良拿在手里，他眼色沉重，似乎是在懊悔，也似乎是在思考。

孙良借口调查线索的名义去了管盅的府中，管盅留的遗物少之又少，唯一值钱的只有一个苏绣织样的钱袋子。

他不动声色的将那句诗藏起来，孙良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掩下神色后，便从管盅府中离开。

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能屈能伸，不因过往而意气用事。

大理寺监牢内，李择端借用职务之便支开那些人，想去询问林宥齐一切是怎么回事。

“择端，我没有杀害管盅大人。”林宥齐焦急道。

“我明白你没有，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孙良不是与你在同一派吗？真的会亲自下场抓你…”李择端也觉得万分奇怪。

“这一切我也不清楚，前几日我被许谨礼单独召见，可是因为这个被他察觉了？”

李择端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真是糊涂。”

“我……”

“你可知咱们站在孙良一派，你单独与许谨礼会面，定是因此迁怒于你，管盅也因为你成了替死鬼。”李择端此刻也不知道怎办才好。

“这样，我先去找应淮序探探陛下口风，求个情让此事全权由我负责，孙良如今虽说大权在揽，可若是陛下执意如此，他也定当看几分薄面。”

林宥齐感激的看向他道:“好。”

林宥齐入牢狱的消息传的飞快，包括皇甫宏寸，他静静地听着应淮序讲的话，神色自若。

“呵，朕还未开始行动，孙良倒是急得很。”皇甫宏寸冷冷道。

应淮序看向皇甫宏寸，只见他目光冷冷的，没有任何情绪，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陛下，您看接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可不由朕管，谁挑出的事端，谁自己解决，朕倒要看看那个死太监究竟买什么关子。”

果不其然，李择端还未等到应淮序就被拒之门外，并暗示他陛下无实权，前几日与孙良闹了一场，眼下也是无能为力。

此时，许谨礼得知消息后便在李择端两人商量时提前抓到了要被孙良手下假借掩护的名义杀人灭口的陈管家。

还不等要问什么，陈管家就交代了事情经过，以及物证。

许谨礼派人将林宥齐放了出来，毕竟林宥齐的倒霉和管盅的死也是因他而起，他明白孙良这是在警告。

林宥齐出来后，许谨礼让他按照自己说的做。

二人在马车上一阵静默，林宥齐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为何如此帮我？”

“管盅大人是看着本相长大的老臣，孙良派人杀了他，很明显是针对本相，这不是帮你，是在为管盅大人报仇。”许谨礼淡淡道。

林宥齐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身着绣着大雁图案的橘红色官服，脊背直立，仪态端正。

许谨礼被他看的不自在，不禁问道:“大人看着我做什么？不信这番话？”

林宥齐咳嗽一声，说:“不，大人不要误会了。”

朝堂上，文官老臣死了是极大的事，若不是有人证物证，那么林宥齐恐怕会有杀头之罪，虽说此案件漏洞百出，可孙良一个发话，林宥齐怕是死得其所。

“陛下，这是管盅大人的随从管家，臣携此人前来为林大人洗刷冤屈。”

皇甫宏寸闻言挑眉一笑，不由得望向身旁的孙良心想:“好玩儿的来了。”

“那便让此人解释一番罢。”皇甫宏寸朗声道，声音清脆。

皇甫宏寸说完又看向了孙良，只见他默默看着底下的一幕，神色自若仿佛与他毫不相干。

其实不止孙良，谁都知道这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儿，只不过都憋着性子不说出来，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等等，你说是孙宦官指使，可有证据？”皇甫宏寸缓缓道。

“小的有，小的有，这是孙大人派人给奴才的报酬。”

皇甫宏寸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呈上来。”

皇甫宏寸拿到那金元宝，底下赫然刻着宫中的字样，众人一阵唏嘘。

“陛下，臣认为这是污蔑啊，宫中拿到此金银的如此之多，不足以证明是孙宦官派人指使啊。”林庆丰说完，底下的孙良一党也纷纷附和道。

“陛下，草民还有孙大人飞鸽传书的信件，臣所言句句属实啊！”陈管家泪眼婆娑道，也许是因为悔恨，因为一时的冲动做了傻事，害了对自己最亲的人。

皇甫宏寸看过那张信后，转头看向孙良，“孙良，你可有什么话说？”

孙良从龙椅慢慢旁下去，目光紧紧的看着陈管家，经过陈管家身旁，正当众人以为他要走了时，不等眨眼的功夫，突然抽出了门口侍卫的剑，直直的向陈管家刺去，几乎是瞬间的功夫，血溅了他和陈管家身旁的林宥齐官袍底部。

且不说身旁的人，就连皇甫宏寸都被吓的一惊。

而后将剑直直的抽了出来，抬头是深深看了一眼林宥齐，拔出来时血溅了孙良一脸，孙良仿佛毫无察觉，对着大殿上的皇甫宏寸行礼:“陛下，奴才认为…死无对证。”

此时张庆丰突然道:“哈哈，孙大人处理了一冒然犯上的草民，实属英勇之姿啊哈哈。”

“臣认为，既然那人承认是自己杀了管盅大人，且如今人证已死，那便应当不予追究两位大人的责任，陛下看……”张庆丰打着哈哈说道，意思很明显，想替孙良解围。

孙良此刻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刚才拔出的剑早已经被他不知何时扔在了地上，毫不在意的揉了揉手腕。

“那……那便如此。”皇甫宏寸道。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张庆丰听了此话赶忙道。

群臣见状也纷纷附和:“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场闹剧来的快，而且去的也快，反倒让管盅成了发泄怒火的无辜的人。

林宥齐出了宫门后心里很不是滋味，管盅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而唯一的证人就这么被他堂而皇之的躲了过去。

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微弱的力量，可全然没意识到这件事就是由他而起的。

“他可真是个没有良心的死太监，难怪对朕毫不在意。”养心殿内，皇甫宏寸对身边小太监不由的说道。

管盅是自小将皇帝，许谨礼与孙良三人看大的，如今孙良说杀就杀，不仅是许谨礼愤怒，皇甫宏寸也是怒不可遏。

小太监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默默低下头安静的听着。

过了良久，皇甫宏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连管盅都能杀，下一个杀的会是谁？许谨礼，林宥齐……还是朕？”

“陛下…不可多虑啊，陛下贵为九五之尊，万人之上的地位，定能洪福齐天，万寿无疆。”身边的小太监下跪道。

皇甫宏寸听完脑子顿时清醒起来，突然大声道:“对啊，朕是皇帝，为何要屈居谦让于一个无关紧要的阉党，传出去后人会怎么看待朕？”

“如此，那么朕便稳坐这宝座，无论是谁都没资格让朕动摇江山。”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另一处。

张庆丰在下朝后便邀请孙良到府中一叙。

“大人今日在朝堂上……意欲何为？”张庆丰没忍住，问了出来。

“无用意，吾也是没办法，奈何天公不作美，竟被丞相捷足先登抓到把柄，手下人不争气，只好亲自来个杀人灭口了。”孙良喝了口茶水，淡淡道。

张庆丰听完他这一番话，手不由自主的顿了顿，显然是被孙良的无法无天惊到了。

“大人还是稍加收敛一番更好，臣恐怕大人被人抓住把柄…”

“多谢，吾自有分寸。”孙良眉眼带笑道。

不知何时，张庆丰已经看不透这位大人的心思了。

“为了大人的安全考虑，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张庆丰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够意思了。

两人寒暄一阵后，孙良便借口有事开始告辞了。

“孙大人慢走。”张庆丰住所外，目光复杂的送着孙良的马车离开。

“大人，这厮好生恐怖，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不进人情，笑里藏刀。”张庆丰身旁的一个仆从道。

“哎，就是不知他能乐到几时，眼下皇帝已经开始暗示本官找个替死鬼改革官制了。”张庆丰神色复杂，说完就进了府内，仆人在后面紧随其后。

丞相府，许谨礼见到了孙良上朝时的卑鄙手段后也被震惊到了。

倒不是因为被他的杀伐果断吓到，而是被他那恬不知耻，枉顾人伦的程度惊到了。

且不说他的性子如何，单单是这一次，若是日后被人下了绊子时，这件事被提及起来可是扳倒他的一把好工具。

除非他已经对大权在握胸有成竹，亦或者他已经不在乎这个位置，一心找机会寻死，否则他的作为真的叫人看不懂名堂来。

“调官员，杀官员，一切都好像在警示官员。”

“难不成孙大人是在向丞相与林太傅立威示众？”许谨礼身旁的谋士道。

“若是真如此，那往后便不好办了”谋士见许谨礼未答话，便自顾自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