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不是出于怜悯

第二天，吃过早饭准备出门，周管家拿给纪清一把黑色雨伞，“少爷，今天会下雨，还是带上伞比较好。”

纪清接过伞，向他点头致谢，“好，谢谢。”

“夫人安排我照顾你，您不必总是如此客气。”

“啊，抱歉，下意识就习惯了。”

“我没有指责的意思…没什么，路上注意安全。”

“好，我出门了。”

其实，哪怕周管家没有明说，纪清也心知肚明，自己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一个家族继承人的身上。

妈妈温柔又强大，作为一名伟大的女性，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将企业和家族打理得井井有条，她那么优秀，而他如此平凡。

中等的成绩，无趣的性格，运动方面也没有过人天赋，想要过上的人生，亦没有闪亮的理想与抱负。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妈妈没有培养他成为下一代继承人的打算。

这样就很好，他对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满足了。

在路上耽搁一些时间，十点多，他敲响宋闫开家的门。

门板隔音不强，能听见瓶罐的碰撞声和他烦躁暗哑的嗓音，“艹！敲个鬼啊，大清早就发情，就你会日……”

纪清微笑跟他打招呼：“早啊，我又来了。”

嘭！

他甩上门。

纪清无奈道：“外面下雨了，请我进去坐坐吧，如果是按时间收费的，我完全可以负担。”

宋闫开重新打开门，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刚睡醒，上身没有穿衣服，青红暧昧的痕迹从脖间延伸至小腹，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对比之下显得他皮肤很白，有种花苞绽放到极致的荼靡和艳丽。

他赤脚后退一步，让开空间让纪清进去，目色戏谑，不加掩饰，“啊呀，班长大人是要嫖我吗？真是让我高看了呢。”

纪清不理他，把伞放在玄关，找到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放下装得满满的食物袋。

“可以做饭吗？”纪清转身问他。

宋闫开已经一丝不挂。

“做饭？做什么饭，你不是来做爱的吗？行了，赶紧来吧，虽然我没有忌讳，但看你的样子真的做过吗？算了，人不可貌相，你喜欢哪种姿势？早干早完事，我还要睡觉。”

纪清转身背对他，“把衣服穿上。”

“早说嘛，你喜欢这个情调，穿几件？”

“全穿上。”

“啧，真麻烦。”

片刻后，宋闫开说：“穿好了，你来吧。”

这满地的瓶瓶罐罐和垃圾，根本没有下脚的余地，纪清没有过去，礼貌道：“你可以让让吗？我要打扫卫生。”

“艹！你有病吧！不打扫干净就没法做吗？你是变态吗？！”宋闫开十分嫌弃地挪去床上。

纪清以最快的速度打扫好卫生，清理柜子时，发现一个倒扣的相框，随手把它立起来。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男孩。

男人头部被撕掉了，看不到长相，女人很美，温柔笑着，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是缩小版的宋闫开。

“你妈妈很美。”纪清说。

宋闫开大字躺在床上，闻言瞥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天花板，“我老妈是个妓女，我老爸也不是个好东西，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死个爹妈而已，又不是天塌了，活不下去了。”

“其他亲人呢？”

“鬼知道啊，艹！你到底做不做？！”

“我没有那个想法，但钱我会照付，就当占用你时间的报酬，这也算是一种交易，你如果拒绝，就亏了，毕竟我已经占用了你这么多时间。”

“……妈的！”宋闫开愤愤不平地瞪视纪清，却没有把人赶走。

把垃圾打包放在门口，纪清洗干净手，从其中一个袋子里取出食物和零食，一部分放进冰箱，一部分留在桌子上。

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点进播放动画片的节目，向宋闫开提议：“你如果饿了，可以过来吃一些垫垫肚子，快到中午了，我买了菜，等会儿一起吃饭。”

“我不会做饭，还有你播什么不好你播这头猪，你多大了还喜欢猪？”

纪清提起另一个袋子走进厨房，淡淡回应一句：“至少猪肉挺好吃的。”

“喂，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纪清失笑。

之前以为宋闫开是个阴沉不爱讲话的人，看来印象过于片面了。

三菜一汤端上桌，宋闫开已经吃完桌上的零食，他的目光从电视屏幕转移冒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嗅了嗅味道，目光逐渐变得不可置信。

“日！为什么你会做饭？”

纪清摆上碗筷，笑了笑，“我学的，觉得能做出香喷喷饭菜的人很棒，就算是为了填饱肚子，也要好好生活。”

宋闫开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道：“啊，是呢，不愁吃穿的人当然要好好生活啦，像我这种烂到臭水沟的人，一定玷污了您的眼吧？话说我很好奇啊，班长大人，您难道很闲吗？您没有事干吗？一定要在我这里玩过家家，让我很苦恼啊。”

“抱歉，虽然打扰到你了，但我还是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纪清闭了闭眼，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到他足以鼓起勇气直视宋闫开的眼，不畏过去，说出深藏于心的那些话。

“我知道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我能感同身受。我很清楚你心中正在经历着什么，因为我也曾经历过，所以我想拉你一把，我想带你上岸，不是出于怜悯，只是因为我能感同身受。”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这个理由，我最后获得的，我希望你也能得到，我想让你看看，那比什么都有意义，尽管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宋闫开收敛所有神色，面无表情地注视纪清，纪清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被赶出去，或者被揍一顿。

但是，想象落空了。

宋闫开开始大笑，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前合后仰，捂着肚子倒在地板上，眼角冒出一两点莹润的光。

良久，他抹掉笑出来的泪水，口吻揶揄：“班长大人，你真厉害，你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这些话的？就这么随便把自己的秘密暴露给我真的好吗？怎么，你打算劝我从良？还是你要包养我？在我看来，无论哪一种都很好笑啊！”

纪清有些懵，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哎呀，你生气了吗？要对我发火吗？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呢，平时一定很累吧？在老师面前是听话懂事的好好学生，在同学面前是乐于助人的优秀班长，现在，又大言不惭地来扮演我的救世主，我看起来像是需要被你拯救的人吗？”

“我的班长大人啊，您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至少现在，纪清并非什么都做不到。

他抬起头，权衡再三，最终做下一个决定。

“如果我包养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宋闫开明显愣住了。

“我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一时冲动，我有认真地考虑过，也估算了自己能拿出手的钱，我觉得，我完全有能力包养你。”

“如果你担心时间问题，这点我们可以协商，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只是有一点，我恐怕得提前说明。”

宋闫开眼神冰冷又淡漠，像在观看一场表演，等着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纪清与他对视，毫不露怯：“如果被我家里发现，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所以，我只能在外面给你租个房子。”

沉默无声蔓延。

“小骚货，睡醒没？开门，爷来干你了！”

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