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抵偿不尽的罪愆

“从小到大，你就像个提线木偶，什么都被蒙在鼓里，哪怕夫人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你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但当你得知真正的真相，到时候，你还能继续爱下去吗？”

“我和夫人从小一起长大，你以为我喜欢她，其实不是，那不叫喜欢，那是恐惧！”

“她从小展现的冷血，让我怕透了她，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出国？”

“因为那个名为你爸爸的男人？不是！我出国，是因为我知道她终有一天会厌倦如死水般枯燥乏味的生活，她骨子里带着与生俱来的血性，平淡温馨的生活只会成为困住她的牢笼，终有一日会被她抛在身后！”

“后来事实证明，我猜对了，她抛弃了那个男人，但我没有想到，她把你带了回来。”

周管家怆然笑了两下，“毫无疑问，她爱着你的爸爸，但比起你们，她更爱她自己，没有什么能束缚她，除非她自愿。”

“第一眼见到那个狼崽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和夫人是同一类人，那是一个、像我们这种人无法改变的世界，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进入到他们的世界的。”

“可妈妈，她依然是我们的家人。”纪清道。

周管家失去笑容，像是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累极道：“是啊，我们是家人，没有血缘却无法割舍的家人，是家人，也是逃不掉的——诅咒！”

“你怎么知道她还爱着爸爸？”纪清不解地问。

周管家转身，不再面对纪清，而是说出了一句让他始料未及的话。

“你要的答案，在宋闫开那里。”

不等纪清追问，他已经推门出去。

他离开了，可是纪清却愈加迷惑，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根线交织在一起，混乱繁杂，光是想象就头痛欲裂。

扭头看向镜子，苍白瘦削的青年同样盯着镜外，神情荒芜而冷漠。

一刹那，纪清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他不敢相信，流露出那副可怕表情的人是他自己。

哪怕得知是妈妈派人绑架他的真相，他也从未怪责怪过他的妈妈，因为，是他让她失望了。

她的儿子，自出生起有着一颗脆弱的心灵，注定无法变得跟她一样强大，也许，这就是他不愿离开罗蛮的原因了。

因为自己注定无法成为强者，所以，仰慕追随强者便成了本能。

关于隐瞒的真相，关于素昧谋面的爸爸，关于他想知道的一切，周管家说，答案在宋闫开那里。

可是这些，又跟宋闫开有什么关系？

对了，是有关系的，纪清曾亏欠他，那些抵偿不尽的罪愆，总要有个人来赎罪。

纪清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直到不可撼动，才转身离开这里。

“阿蛮！”

纪清吃惊罗蛮于的出现，他竟一直守在这里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愿望灵验了，下一刻，罗蛮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堪称温柔。

纪清受宠若惊。

“我很开心，你没有跟他走。”罗蛮揉了揉他的头发，粗糙的大掌滑至他的脖间，指腹轻蹭喉结。

纪清忍住想要躲避的动作，微微抬起下巴道：“阿蛮，别，好痒。”

罗蛮眯了眯眼，可是没有收回手，“还记得，这里被我咬了一口吗？”

“小时候，我记得，你咬的我好疼。”

“为什么不推开？”

“为什么？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你很强，让我很羡慕。”

“我当时一无所有。”

“可你依然强大。”

“我最终妥协了。”

“阿蛮，你为什么妥协？”

罗蛮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所以，你为什么妥协？”纪清追问。

“如果我告诉你，你妈妈把她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我，包括你，纪清，你会信吗？”

纪清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信！”

以后，他不再无家可归，他是阿蛮的了，纪清有点开心又有点雀跃地想。

罗蛮又笑了，带着一点怜爱，一点满足，眼睛带动眼角的疤痕，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纪清心跳如鼓。

“我不会动周管家。”罗蛮说出这些，让他安心。

之后的日子，纪清按时吃药，晒太阳，与罗蛮聊天，无所不谈，罗蛮像从前那样纵容着他，任何他提出的要求，都会无条件答应。

相对的，罗蛮越来越忙，白天在家的时间不断减少，晚上回来，却是赶在天黑之前，每晚都会陪他一起吃饭。

这样平凡的生活，正是纪清很久以前一直渴望的，现在，它离他那么近，他伸手就能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