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纪清和纪声

夏余秋始，时序入秋。

闲暇时，罗蛮不在，纪清常常一个人行走在铺满落叶的山林间，清风，鸟语，天空湛蓝，大地温情无声。

后山也是他常去的地方之一，那里的风很大，每次都吹的他头发凌乱。海浪拍打礁石，送来海水的咸涩味道，然而心情，却能奇异地平静下来。

躺在岩石上仰望天空，阳光稀薄，白云万里，温度刚刚好，纪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无边混沌中，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在一条长长的土路上，周围是不见五指的黑暗，唯有脚下的路，透着光芒，不见来时和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看见小时候姥姥和他的家，年迈的姥姥和年幼的自己站在房门口，向他微笑着招手。

纪清回以微笑，继续向前走。

途中路过一间失火的房屋，人们在哭泣着救火。

路过高中相伴三年的同学，他们在拍毕业照，僵硬的笑脸像是黏在了脸上。

路过唢呐喧天的送灵队伍，没有五官的人们脸上诉说着诡异的沉默。

出于礼貌，纪清让开道路，让他们先行。

擦肩而过的刹那，他看见自己在黑白照片上微微笑着。

天空下起蒙蒙细雨，他躺入棺材，被埋进黑暗潮湿的地下，雨仍在下，打湿他的脸庞……

纪清骤然惊醒，一滴雨水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脸上，接着无数颗雨水落下，打湿他的衣服。

他怔了怔，困倦被大雨冲刷，起身跑下岩石。

明明上午还是个晴朗天，下午却下起倾盆大雨，跑到家时，衣服和鞋子都湿透了。

头发滴着水，纪清脱掉鞋子，回房间冲了一个热水澡。

大雨持续两个小时，还未停歇，空气中散发着泥土和野草的腥香。

纪清坐在檐下看雨，雨落屋檐，淅淅沥沥，滴滴答答，不绝于耳。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雨落的声音。

后院的泥土与雨水融为一体，红色的花朵湿答答，花瓣愈发娇艳，细瘦孱弱的枝叶摇摆不定，被风一吹，折腰沾染泥土，看起来随时有可能溺死在里头。

纪清手捧热腾腾的水杯，一眨不眨地凝视那朵花，目睹它历经风雨，终于不堪重负。

它倒下了。

红色的花瓣坠入泥泞，芬芳不再。

突然想起，那朵花下，埋着当年弥补三声的礼物。

他放下水杯，起身走进大雨，只是突然之间很想知道，三声它有没有收到。

跪在草地和大雨中，他刨开泥土，捧出当年亲手埋葬的盒子。

用身体挡下雨水，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打开盒子。

绿色的钮扣，生锈的硬币，还有…一张从未见过的照片。

没有骨头，三声最喜欢的骨头不见了！

一股未知的恐惧缠绕心头，心脏隐隐作痛。

纪清颤抖着手指，拿起那张照片，上面是两个小孩子的合影。

年幼的自己，牵着另一个孩子的手，冲镜头笑得天真而开心。

手腕翻转，这张照片的背面，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两个名字——

纪清和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