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等我清白无碍

纪清又发烧了。

身体在发烫，眼睛睁不开，脑袋昏昏沉沉，宛如灌铅一样沉重。

茫茫之中，他听见罗蛮叫他的名字，声音急切，却始终隔着一片水雾。

他想他应该是睁开了眼睛，可是却没有看到罗蛮。

妈妈站在他的面前，冲他温柔地笑。

纪清心中一暖，看见妈妈向他伸出手，仿佛在说：儿子，不要怕，有妈妈在。

他想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过去抱抱她，但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了罗蛮的声音，很模糊，却又如惊雷贯耳。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妈妈，迟疑片刻，笑道：“妈妈，我好想你，可是你已经不在了，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

“你要一路走好啊，不要担心我，我还有阿蛮，我会好好的，妈妈，你不要担心我……”

妈妈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消失在永远的黑暗里。

纪清倏然惊醒，眼前蒙上一层血雾，要不然，怎么会看见罗蛮通红的双眼呢？

“对不起，阿蛮。”纪清用力抱住他，心疼地道歉。

罗蛮伏在他的肩头，高大的身躯压在他身上，双臂收紧，牢牢圈住他，仿佛只有这样做，才不会失去他一样。

纪清对他说：“阿蛮，我还有个弟弟，他叫纪声，可是我从小就忘记了他，我想，他一定非常伤心。”

“纪清……你要去找他吗？”

“是啊，阿蛮，等我找到纪声，我就会好起来的，永远地，好起来，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罗蛮沉声道。

毫无疑问，罗蛮的信任，给了纪清更多的勇气和决心。

等他找到纪声，拿回曾经丢失的记忆，等他清白无碍，破开最终的谜底，他再来回应他的爱。

说好了，阿蛮，他不食言。

-

几天后，纪清敲响宋闫开家的门。

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开门。

拧动门把手，纹丝不动，纪清加大力度，甚至冒出强行破开这扇阻挡他的门的念头，还是身后的声音拉回他的理智。

“纪先生，是你吗？”

纪清回头，是那个小区保安，但他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纪先生，真的是你！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碰见你，我叫林川，您还记得我吗？”林川大步走来，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喜悦。

纪清松开手，压了压帽檐，向他点头致意，“能把门打开吗？”

“没问题，这是您买的房子，当然属于您。刚才听到住户打电话举报，还以为小区进了贼，原来是一场误会。纪先生不用担心，我会向他们解释清楚的。”

林川跑下楼去拿备用钥匙，很快打开了门。

纪清走进屋里，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空气堵塞不流畅，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他问：“宋闫开呢？”

林川把喜色一收，如临大敌道：“纪先生，您可能不知道，宋先生自从高考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业主说他出国旅游了，可是我不信，因为家里没有一点出国旅游的迹象。而且，假期已经结束，他还没有回来，我怀疑他失踪了。”

“报警了吗？”纪清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事到如今，难以想象，他居然如此平静。

“报过一次，但是被警察以妨碍公务为由警告了。”

“他失踪…多久了？”

“快一年了。”

原来自己竟病了这么久。

“纪先生，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坐下休息……”

他说着，想扶纪清坐下休息，却被纪清后退躲开，目光一时愕然。

“谢谢，我没事。我能一个人待会儿吗？”

“当然，那我不打扰您了，这是备用钥匙，纪先生，我给您放桌上了。”

在他离开后，纪清感觉轻松很多。

屋子里又闷又暗，他走到阳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并不炽热的阳光照进来，将房间映亮。

纪清缓缓坐在地上，拿起腿边绿色的小猪水壶，手指沾到灰尘，那些微小的尘埃如陈年的旧屑，无声落下，融入地面所有的尘埃当中，再难以分辨单独的个体。

出发前找到的手机被他握在手中，打开相册，翻到宋闫开头发上别着绿色衣夹的那张，把它放在地上。

同那些尘埃一起，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