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已经做下的决定

纪清站在窗前。

不规则的雨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留在一道道摇晃曲折的脉络，天空阴云密布，细雨蒙蒙。

抬手覆上玻璃窗，仿佛摸到一块冰，寒意刺透掌心钻进骨缝。

罗蛮来到身后，手掌覆盖纪清的手背，将他完全包裹。

后背温热，手背也温热，不用他说，纪清便自觉把手放下了。

“不是他的错。”纪清望着跪在雨中的小天，说道。

“他没有看好你。”罗蛮意味深长道：“好好看着他，以后你做的每一件事，都由他来承担后果。”

“你在威胁我？”

“不，少爷，这不是威胁，这是警告，希望您下次不要再做傻事。”

“你昨晚答应过我的。”

“我只答应你不动纪声。小天是我的人，或许你再狠心一点，就不用背负对他的愧疚，而且，我说了，你没有做错，错的是他。”

犹如荒野暴露的内心，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纪清无言以对。

沉默许久，他坚持道：“让他起来。”

“可以，但我想吃少爷做的饭。”

罗蛮没有再坚持，也许，他不期望再来一次无意义的争吵，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了。

纪清下楼做饭。

腰间被他绑上一条居家围裙时，纪清有些发怔，恍惚间好像回到遥远的旧日时光，而那些温馨美好的日子放在如今看待，却又显得极其讽刺。

罗蛮在厨房给纪清打下手，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能心意相通。

纪清问他：“想吃什么？”

他笑道：“少爷做的，我都想吃。”

纪清不该问的，因为这个笑容，他动容了。

陪他吃完饭，罗蛮终于把小天叫进来。

稚气未脱的男孩从雨幕中站起，踉跄了一下，随即拖着淋成落汤鸡的身体跑过来，止步于客厅门前，略显羞涩地露出一个笑容，真诚道：“谢谢老大！谢谢先生！下次我一定好好表现，不再犯错！”

“你身上湿透了，先进来。”纪清递给他一条新毛巾。

小天受宠若惊地接过毛巾，却没有进去，“我就住在旁边的房子里，冲一下就好，谢谢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了。”

他看向罗蛮，得到罗蛮的首肯后，弯腰鞠了一躬，转身跑走。

宅子旁边的房子，已经空置很多年，听妈妈说，那里是守门人住的地方，但自从妈妈接手纪家之后，就不再有守门人这个职业。

废除旧例，开辟新规，妈妈一向跟姥姥反着来，在她死后，将偌大的产业交由罗蛮接管，这一点也不例外。

唯一让纪清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罗蛮？

是什么让妈妈认为，可以把手下的家产，包括纪清，没有后顾之忧地托付给罗蛮？

尽管纪清不能理解，却无可否认，罗蛮比任何人都要适合那个位置。

纪家是罗蛮的，但纪清，他总有一天要离开罗蛮的。

只有没有纪清，罗蛮才能过得更好。

只有没有罗蛮，纪清才能过上想要的人生。

这两者并不冲突，纪清想，罗蛮会明白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他用了两年想明白这件事，已经做下的决定，不容被任何人和任何事动摇。

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但他内心仍存有一丝侥幸，现在，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他要彻底斩断那一丝侥幸了。

“阿蛮，我能回去上学吗？”纪清没有回头地问。

“为什么想回去？”

“我…还没有高考。”

“我不希望你离开我那么久。”

“不能吗？”

“我给你请个家庭教师，这是我能做出最大限度的让步。”

“不用了，就当我，没提过。”不知道该释然还是失落，为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罗蛮抱住他，把他的手圈进掌心里，颇为不满道：“手凉了。”

雨幕中斑驳的天际，不再是一望无际，而是无论纪清怎么望，都望不出去。

他平静道：“妈妈的祭日快到了，临走前，我想去看看她。”

“好，我陪你一起去。”罗蛮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