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七年，是够久的

三天后，合作方比约定时间提前到达画廊。

纪清从家出发，到达画廊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沈书在门口等他，与他一起走进画廊，道：“付总，这次的合作方不太对劲。”

“慢慢说。”

“接触之前我进行调查，但只能查到明面上的消息，直到几天前我拜托A城那边的同学，今天早上刚得到消息。对方在A城一手遮天，近几年才转型，所以我想，对方跟我们合作，是否另有目的？”

这几年酒桌上的应酬和顾冕的耳提命面，让纪清明白沈书的未完之语是什么，无非洗钱。

但还没有接触，不好提前下结论。

纪清道：“总要见了才知道，小沈，有这个顾虑是对的，但不要乱想，自己吓自己。顾副总来了么？”

“他说没空。”

二楼，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站着数名保镖，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纪清眼皮忽然一跳，隐隐有什么划过脑海，尚未敲门之前，转头问沈书：“你刚才说，这次的合作方来自哪里？”

沈书快速给出答案：“A城，只知道对方姓罗。”

纪清呼吸一滞，心跳陡然加快。

“付总，您还好吗？”

“…没事，小沈，资料都准备齐了吗？”

“都准备好了，放在您办公室。”

“那行，你先回去。”

“付总，您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

“回去。”纪清语气加重。

“好的，付总。”沈书垂目离开。

纪清深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怀着高高悬起的心情，带着如同献祭般的毅然决然，推开面前这扇门。

他以为，当年一别，再也不会见到这个男人了。尽管时常梦见，却看不清脸庞的男人，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模样。

可是当真正见到，才发现，那些记忆历历在目，这张脸，从未从他的脑海中剔除。

七年时间，岁月没有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却给他增添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浑然天成的魅力，与众不同的气势，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被那双沉墨般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纪清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脏，瞬间心跳如雷。

不知不觉屏住呼吸。

纪清几乎忘记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良久，他迈出步伐，伸出一只手，打破静默，“好久不见，阿蛮。”

罗蛮没有去握他伸出的手，平静地收回目光，朝沙发走去，淡淡道：“七年，是够久的。”

纪清僵硬地放下手，余光瞥见放在办公桌上的合同，拿起，发现顺序跟沈书平时整理的不一样。

“已经签了。”罗蛮的声音波澜不惊地传来。

准备按流程走的打算被这句话冲击溃散，纪清背对罗蛮，不知道除了双方之间的合作，还能跟他聊些什么。

或许，只剩下叙旧。

放下合同，他调整心态，走过去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盯着光洁透明的瓷杯，纪清以若无其事的口吻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罗蛮半晌没有说话，开口问的却是：“为什么要换名字？”

纪清哑然。

“不想说就算了。”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但罗蛮看上去已经放下了，纪清再扭扭捏捏，倒显得自作多情。

于是，纪清视线上移，笑着直视他的眼，“跟纪声是不告而别，我不想让他找到我，所以就重新办了身份证，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就当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过去的事，也能完全告别？”罗蛮问。

迎着他风轻云淡却沉甸甸的目光，纪清笑得坦然，“都过去了，阿蛮，七年，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都足够放下了。人不能一直长不大，我们已经不再年轻。”

他听见，有道声音，在他耳边诉说——让它过去吧。

来自内心的叹息，沧桑如贫瘠地底的哀求。

目所能及，是无数森然爪牙，栖于空荡荡的荒野，深红的心脏，不经意剜出，还是会痛一痛。

但是他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害怕黑夜又害怕大火的小孩子。

他早已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