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负罪感

从不敢想，他们还会有如此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聊天的一天。

上学期间的糗事，有些纪清都忘了，罗蛮却还清楚地记得，笑着，耐心对他娓娓道来，纪清一时间感慨万千。

他们聊了很多，工作，生活，甚至不值一提的小事，却都默契地不再提最后在一起的那两年。

起火的游轮，海上的枪战，好似不提就从不存在。

到最后，纪清好像也真正释怀了。

临走前，罗蛮喝下那杯凉却的茶，起身朝纪清伸出一只手。

纪清握上去，肌肤相贴的刹那，一道电流顺着脊梁骨往上爬，头皮发麻。

“付总，合作愉快。”

罗蛮的声音给纪清带来一丝压迫感，但他将它隐藏得非常好，不露一丝马脚，只有那充满极端占有欲的握手力度，让纪清忽视不得。

“合作愉快，罗总。”

到嘴边的“阿蛮”，硬生生换成“罗总”，纪清保持处变不惊的微笑。

他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他无法真正释怀。

将往事彻底忘掉，让过去彻底过去，说得好听，但他做不到。

画廊外，目送罗蛮乘车离去，身边的老员工道：“没想到这位罗总跟付总你一样，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你们聊了很久，肯定一见如故，这下稳了，这个金主也别想跑掉了。”

纪清莞尔，“那叫合作伙伴。”

“是是，付总，你说的对，那可是超帅又有钱的合作伙伴。付总，你不知道，他超酷的，进咱们画展的一瞬间，被那双眼睛那么一扫，我腿都麻了。”

“还是小沈、不，是沈秘书临危不乱，大大方方把人请到了楼上，不然肯定是要怠慢人家的。”

“小沈，你做的很好。”纪清夸奖道。

“都是付总教的好，这半年，跟着付总学到很多。”沈书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话说付总，你不觉得沈秘书跟你越来越像了吗？”

闻言，纪清端详起沈书的脸，“是么？”

“是啊！沈秘书刚来那会儿，我就觉得他眉眼跟付总你有三四分相似，不说升职秘书后做事风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某些时候的举手投足和说话方式都跟你越来越像，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亲兄弟呢。”

“文姐，你别乱说，我…永远比不上付总的。”沈书垂眸，面色变得不太自然。

“呦，这还害羞上啦，行行，我不说了，反正付总都知道了。”

“都散了吧，各忙各的。”纪清道：“小沈，跟我来一下。”

抽烟区。

纪清问：“有烟吗？”

沈书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打开盒盖递给纪清。

纪清就着他送到面前的火点燃，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关心道：“小沈，在我印象里，你不是一个自卑的人，出什么事了？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沈书眼眸微暗，垂下手臂，握住手中的烟盒和打火机，有问必答：“是我自己的问题。”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付总，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是帮我了。”沈书真诚道。

纪清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多问，年轻人，爱面子，无伤大雅，可以理解。

“对了，你实习期快结束了吧，以后是准备考研，还是留下来继续跟着我？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想我会很高兴的。”

“先不用着急回答我，人生大事，和家人好好商量一下，再拿主意。”

沈书抬头看他，眼神迟疑，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挣扎，“付总，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您和那位罗总，很早之前就认识，对吗？”

纪清微讶，沈书的问题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沈书会这样问，也从来没有设想过沈书有一天会这样问。

站在他的立场，这已经属于私人问题，他有权不回答，或者直接搪塞过去。

可是，他并没有。

灰白烟雾模糊视线，纪清碾灭烟头道：“对，很早之前就认识。”

纪清想，他并不是为了单纯回答这个问题而回答，而是为了回应自己的内心。

为了那颗跳动的、不安的、鲜红有力的心脏，而做出的选择，而回应的答案。

因为办公室里的绝口不提，并没有减轻他的负罪感。

反而使它加剧。